面对青宝,流云总是没有办法,这丫头每次进门都是闯进来的,根本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说过几次没有作用,索性也就随她去了,不再多言。
“诺,给你的。”青宝伸手,将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流云伸手接过,发现这个长形的盒子很轻,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见他就要打开,青宝一下子激动起来,赶紧按住他的手,急急道:“先别打开。”流云疑惑的看她一眼,青宝娇俏的小脸有些微红,只觉滚烫的温度有蔓延的趋势,飞快的转身朝门外跑去,声音逐渐远去:“等我走远了再看。”
就像狼狈逃跑的小动物般,转眼就消失了身影,流云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副画卷,将盒子放置在桌案上,拿出画卷,缓缓将其展开……
雪歌捧着书坐在书房的榻上看得入迷,容琛则是在处理公事,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响,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打破了这片宁静,雪歌头也未抬,开口道:“有事直接进来,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做什么?”
那人正蹲在地上收拾自己方才踢歪的花盆,听见这话,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讨好的笑意蔓延,趴在门上探出一个头,悄悄的朝里打量,发现两人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有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走进书房。
“我是来询问一下,王爷与公主想喝点什么,我去膳房准备。”
眉眼未抬,纤细的指尖移动,翻过书页,雪歌淡淡道:“夜深了,不用伺候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待得青宝离去,雪歌依旧坐在榻上,连位置都没移动过。片刻后,有意料摩擦的声响,一道阴影落下,将灯光挡去大半,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回房休息吧。”
两人并肩而行,走过长长的回廊,廊间的灯盏微晃,洒落的微光不断变幻,两道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晚间看了些什么故事?”容琛低低询问,雪歌轻笑声,道:“还不是你搜罗来的那些话本子,你不是大多都看过么。”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
“想听你讲讲。”那样会更有意思。
“好,那我便说说先前瞧的那个,话说有个姑娘,名门出身,却爱上了一个穷书生……”
这段并不长的路,却足以让她将这个故事讲完,因为她总是说得很简短,将故事看得透彻,在她看来故事只是故事,即使局外人偶尔会为之心疼或心动,当一个故事结束,最终只余一片虚无。
走到卧房门口时,容琛轻声说了句:“这个女孩子倒和你挺像的。”坚韧,沉稳,却又玲珑巧致。
听见这话,雪歌微怔了下,看着容琛的背影,美眸中光芒忽明忽暗,片刻,唇角微勾,扬起一个似笑的弧度:“若是我的话,定不会为了那个书生而身败名裂,落得尸骨于荒的下场。”
她不会的!
容琛停下脚步,转身,低头看着她。
“这样的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让我想要融进骨子里去呵护着。他不是那个穷书生,他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禁锢起来,并且还要为她披荆斩棘,铺就一条大道,将她想要的东西亲手奉上。
这才是他!这才是容琛!
夜深,清冷月光洒落一地,一道黑影隐于阴影中,看着雪歌在听见那话后依旧清冷的面庞,没有错过她映在明亮烛光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冷冷的睨了眼容琛那张柔和的俊脸,然后又看见雪歌在榻边坐下,这才身形一动,离开了容王府。而远处的榕树后,立着一个冰冷修长的身形,在黑影离开后悄然跟了上去。
一出容王府,玥儿快速穿过一条街道,进入阴暗的小巷,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罩在面纱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低沉,难辨本音:“打算跟到何时?”
她就那么站着,背对着方才进来的巷口,不多时,一个人出现在巷口,随后迈步走了进来,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你究竟是谁?”流云声音冷得如一块寒冰,此人三番两次夜入容王府,却在每次他一出现就立即离开,一旦出了容王府就再见不到黑影,直到今日,他跟了上来——是黑影故意等待。
玥儿转身,她的生活几乎都与黑暗有关,这样的黑暗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冰冷的目光穿过黑纱,落在流云犹如刀锋般冰冷且凌厉的脸上,这一刻,熟知任何危险的流云立即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蔓延自己的全身,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当他运功抵抗时,那股寒意却悄然撤去,飞速消逝,无影无踪。
她明明站在那里没动,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能够做到这般?!有史以来第一次,流云警惕到了极致。
眼前的人,太过危险,并且,太过邪乎。
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受绝不会是幻觉,短短时间,流云突然想起,世间有一种能力——巫术。
关于巫术的说法向来神秘,世人并不知晓多少,他也只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曾与巫术师有过接触,也是那次,让他对会巫术的人充满了敬畏与警惕。
这个黑影,究竟是谁,多次潜入王府又是什么目的?她也懂巫术?
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长剑出鞘,剑指于她。“你是谁?”又一次,掷地有声的质问。
玥儿掩在面纱下的脸越发冷冽:“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这是肯定句,肯定他抓不住自己,若是能抓住,何必等到今日动手,再则,他一直没有在王府中拆穿自己,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话音未落,流云身形一动,飞快朝着玥儿靠近,她灵巧一闪,冷厉长剑擦着她的身子而过,有轻微笑声从面纱下传出。“呵……那丫头喜欢的人,果然有些意思。”流云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手中长剑立即转向,再次朝着她而去,她好似早就料到一般,不管他的剑有多快,她却总是能够让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好几次与之擦身而过。冰冷话语继续:“不过我可不打算与你浪费时间,回去告诉容琛,让他好好照看着雪歌,若她伤了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他。”
语毕,纤细白皙右手探出,两指并拢,丁零一声轻响,流云愣住。
势必能占据上风的一剑,却在离她两寸处停了下来,而挡住长剑攻势的,竟然只是她的两根手指,那么纤细的手指在锋利的长剑下显得那么脆弱,但真正震惊的是流云,他真切的感受到,那就是一道铜墙铁壁,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他准备抽回长剑转变攻势时,突然看见无数奇异的纹路顺着她握着剑锋的手显现出来,然后开始移动……
黑色,在夜色中最难察觉,也最不显眼的颜色,他却看得真真切切,那些黑色的纹路爬上了长剑,片刻后,每处覆盖黑纹的剑锋开始出现裂痕。
一阵金属破碎的声音响起,剑刃化作无数碎片,落在两人脚边。
玥儿倾身,凑近流云,在他耳畔轻声道:“可千万别忘了将我的话转达给容琛。”
直到暗巷重新回复平静,漆黑一片,静谧无声,而流云依旧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冰凉彻骨的剑柄,而那一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地金属碎片。
许久,流云才低声呢喃:“巫术?”有些不确定起来,他从未听闻过有这样厉害的巫术。
那个女人的身份依旧是迷,而她展现出来的能力,却让他震撼。
返回王府,重新部署了暗卫,这才转身回房,远远看见自己房门外的走廊护栏上坐着一人,背靠着巨大的廊柱,遮去半个身子,双腿垂在护栏下方晃荡着。
听见脚步声——不,流云走路向来没有任何声响,可就是在那一瞬,她转头看向他,昏黄的灯光下,四目相对。她跳下,落在地面,朝他走去,不满的仰头看他:“去哪儿了?”
流云不动声色,淡淡道:“去查看了下防卫,回来得晚些。”
说完这话,便朝着房间走去:“已是深秋,夜间凉,怎么不去房中坐着。”青宝抱着剑跟在他身后,在他迈入房门前叫住了他。
“你换剑了?”疑惑的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那把陌生长剑。
“嗯。”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多言,走进房间。
匆匆跑上两步,青宝并未觉出异常,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换了,之前那个不是挺好的么?”
“用得时间太长,磨损太厉害,便去兵器房重新选了把。”她问了,他便解释几句,没有多想。
终于,青宝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瘦长的背影,在他转身倒茶时,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声音坚定:“你撒谎。”
他曾说过,那把剑乃是绝世好剑,是他从一位顶尖剑客那里赢来的,即使剑鞘磨损得有些失了原貌,可那剑刃,却如刚刚打造完成般锋利。
流云饮下温茶,垂下目光,片刻后看向青宝,只见那张俊俏的小脸此时已经变得疏离淡漠。他且忘了,她并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她不喜他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