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觐见皇上,将漠北一事做了详细交代,容琛的半年假期也得到老皇帝批准。
雪歌出宫时已近午时,晨时伺候雪歌的小太监亲自将雪歌送至宫门,待得容府马车离开,这才返回宫中。
“爱卿以为今日弹劾一事该如何处理?”老皇帝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早朝时陆袏递上的文书,随口问道。陆袏却是在听见这话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开口答道:“此事乃是微臣莽撞,为陛下徒增烦恼,微臣实在该死。”
老皇帝放下文书,抬目看了陆袏一眼,起身,走至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站定,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此事就此揭过,此次漠北之行,雪歌劳苦功高,朕自当奖赏于她。”
陆袏连连点头:“陛下英明。”
老皇帝负手而立,视线落在巨大的地图之上,听到陆袏的话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爱卿留下陪朕一同用午膳吧。”
“臣遵旨。”
出了皇宫,马车缓缓朝容王府的方向而去,雪歌靠着软枕闭目养神,直到听见外面街道上的喧闹声,这才坐直身子,掀起帘布看了眼,马车速度并不快,能够清楚的看到街道两旁的商铺。
“流云,停一下。”雪歌突然出声,流云扯着缰绳,将马车停在街道右侧的空处,以免阻挡行人经过。
流云刚跳下马车,一回头,见雪歌已经掀起车帘从马车中出来:“王妃要买东西?”
雪歌视线从离开马车就看向街道对面的一间商铺,听见流云的话,便点了点头:“那间铺子好像是新开的,瞧瞧去。”
抬眼看去,很容易便瞧见引起雪歌注意的那间铺子。她对逛街花钱这事并不热衷,贵为王妃,吃穿不愁,根本也没什么东西需要自己买。不过有一件事物,她只要看见,是怎么都忍不住的,那便是——玉。
各种各样的玉石乃是她最喜爱的东西,而此时能够引起她注意的自然也只有这类事物,流云跟在她身后穿过街道,朝那间铺子走去。
这铺子的老板算是比较高调的,竟然将一块近约莫一米高的玉石雕刻直接摆在店门口,上面刻着“天外飞石”四个大字,瞧见这字,雪歌停下脚步,呢喃道:“这么难听的名字,是店名么。”
抬眸看着空空如也的屋檐下方,没有牌匾,显而易见,这块石头取代了匾额的作用。
绕着石头走了两圈,这块石头呈乳白色,通体圆润,下方被切割打磨成横切面,就直接放在了这里,雪歌站在近处,那块石头的高度竟能达到她腰以上,重量也不会轻,老板倒也不怕被偷走。
打量许久,雪歌终于开口:“这块白玉成色不错,只可惜打磨雕刻工艺差了些。”轻轻摇头叹息了声,言语间颇有些可惜遗憾之意。不过白玉虽珍贵,她还瞧不上,自然也不想将人家招牌带回去。
迈步进了铺子,各色各样的玉石造型各异,摆放在木架展柜之上,铺子里并无客人,很是清净,雪歌与流云两人走路都未发出声音,直到两人走到正在擦拭一块墨玉的伙计身后,雪歌瞧着一旁的墨玉:“这棵花菜倒是雕得挺像啊。”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将那伙计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布一下掉在地上。
“两……两位,要买点什么?”伙计急忙将抹布捡起,热情的招呼。
“随便看看。”说完,雪歌又指着那棵‘花菜’问道:“这棵花菜怎么是蓝色的?”
伙计一听,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赶忙解释:“这不是花菜,是一种植物玉雕。”雪歌听过后,点了点头,喃喃道:这植物叫做花菜。
伙计无言以为,流云一脸生人勿进的冷漠,伙计也不敢与他答话。雪歌四处走动,快速的扫视起来,这铺子里的玉石倒也不算平凡,相比起其他地方珍贵不少,不过能让雪歌瞧中的倒还没有,不由有些失望。
“姑娘这边再瞧瞧,有顶级工匠亲手打造的玉镯,绝对能入得姑娘的法眼。”见雪歌露出失望之色,伙计立即开口,作势将她朝柜台处引去。雪歌跟了过去,年轻的伙计将玉镯一一取出。
一连拿出十几只,雪歌的眸光才微微闪烁了下,精明的伙计立即停下动作,将方才拿出的那只玉镯送到雪歌面前:“这只玉镯乃是采用南塘稀有的岫玉打造,半透明晶绿色,很适合姑娘佩戴,这只玉镯精致,姑娘若是喜欢,可以试试看。”
听过伙计的话,雪歌淡淡一笑,她自然认识这玉,东南国南部一个地方出产,产量并不高,能在珍贵玉石的行列中排上号,却也算不得什么极品。将玉镯拿在手中打量了下,头也不回的说道:“前些日子在外面,那丫头将带了六年的镯子送人了,手腕上空着估计也不大习惯。”
平静的说完这话,雪歌又继续道:“这镯子挺好看的。”
一听这话,伙计脸上一喜,立即道:“小的帮姑娘包起来。”
谁知雪歌又将其放下,道:“抱歉,今日出门没带钱。”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玉石铺,走得极慢,当她以这种速度走到马车边的时候,流云已经快步跟上来,恭敬的弯腰,掀起车帘:“王妃请。”
钻进马车,便又开始休息起来。
马车在王府门外停下,雪歌下了马车后吩咐:“不用伺候了,回去休息吧。”
流云应下,雪歌走进王府,径直回了主院,谁知还未靠近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谈话声。那个慵懒的声音一出,雪歌便猜到来人,径直走进房间,瞧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道:“端阳王何时来的?”
容悦立即转过头,笑着答:“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听琛哥说嫂子进宫见父皇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悦慵懒的靠着软榻一侧,手中还端着一杯茶轻轻摇晃着,潇洒王爷的姿态十足。他以为雪歌不会这么快归来,没想到容琛那边却开口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笑声就打破气氛,雪歌睇去一个眼神,谁料那人反而越笑越张扬:“这才小半日呢,就开始想念了,琛哥对嫂子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啊。”说到最后还不忘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结果两人脸色都平静的很,丝毫不被他所影响,雪歌取下披风放在一旁,走到容琛身边坐下,回答他的问题:“出宫已经快午时了,又在街上耽搁了会儿,这才回来晚了。”
容琛抬手揉了揉雪歌的发,温柔的看着她:“辛苦了。”雪歌只是摇摇头,看着两人这般鹣鲽情深的模样,容悦止住笑容,换上一副很受不了两人的表情,抬手遮住双眼:“你们俩够了啊,怎么出去走了趟,连性子都变了,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慢走不送。”
容悦不过随口一句,谁知容琛真就接了上去,俊美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抬手指着容琛:“你,你你……”却是半天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想来这样的容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那个睿智深沉的朝廷重臣,东南君主的左膀右臂,何时有过这般调笑的话语,就连幼时兄弟几人在一起,他也总是握着书坐在僻静的角落里,不参与他们的胡闹。
“好了,都这个时辰了,先吃饭吧。”雪歌站起身,笑着看向容悦,提起吃饭,方才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连连点头:“早就饿了,琛哥非要等你回来,这不,都把我饿廋了。”说着还撩起衣袖,将那纤细白皙的胳膊露了出来,不断在两人眼前晃荡。
雪歌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吵着要保持身材么。”
说完,便朝外厅走去,吩咐下人将午膳送到房中。有容悦在,气氛比平日欢闹些,两人总是被他的言语逗得发笑,一顿饭吃得很轻松。
又呆了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要西落,容悦站起身来:“我先回府了,琛哥好好养伤,父皇既已批了你的假,你便多多休息,莫要操心其他的事情。”
将这话叮嘱了好几遍,容琛才走出房间,雪歌相送,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来时与小安子说了,这个点来接我。”容悦悠然一笑,正看着她的雪歌一愣,几月不见,这人清瘦了几分,眉眼更加深刻,一笑间越发迷人。只能暗道一声妖孽。
“那好。”雪歌应了声,将他送至王府门口,向他道:“代我向萧静问好。”
容悦停下,转身看着雪歌,道:“一定带到。”
看着豪华马车逐渐远去,夕阳逐渐下沉,黄昏时候的天空带着摧残的霞光,与远处的风景交相辉映,多看了几眼,才转身回府内。
“陛下那边已经禀报过了,你接下来,只负责好好休息就行了。”雪歌将锦被拉扯了下,房中温度不低,雪歌却总是担心容琛受冻。
“太子再有几日到达皇都,崇国之行,收获不大。”
雪歌就知道他不会乖乖的听话,淡淡道:“此去崇国本来就只是为了摆个姿态,至于收获嘛,太子自有主张,你就别担心了。”
“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雪歌刚刚坐下,就突然站起身,容琛不解的望着她,用眼神询问。
“你等我一下。”说着便跑出房间,瞧着她风一样的消失在视线中,容琛有些疑惑,也不知雪歌究竟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