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得到的消息很准确，天狼援军果真在十日后抵达，天狼扎营之地距他们占领的这座城市较远，听探子回报消息说，狼王一抵达天狼营地，便来开始调遣军队，似乎有要出战的迹象。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略微有些惊讶，苏夜不是莽撞之人，明知镜月一方不好对付，应该不会这么焦急的出兵，难道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对，方才探子说苏夜调遣兵力，其中一半的兵力集中于罗山城后部，若是要出城，不应该有这个举动……我总感觉，好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玥儿沉思半响，突然道，语气也显得有些犹豫不决：“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罗山城乃是天狼境内几座兵力重城之一，一般来说，除了边境以外的地方需要强大兵力镇守，不是商业之都就是能够兵工厂所在地。



    可自己得到的消息中，只说此地被天狼重视，却不知他们究竟为何重视这里。



    罗山城是天狼那么多平凡城市中的一座，为何偏偏要在这里设军镇守？



    雪歌思索片刻，表示认同玥儿的说法，这座城里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存在。自从他们攻进天狼以来，天狼大军连连后撤，明面上看着好像是在模仿镜月的做法，可仔细一想，他们的目的确实是在罗山城。



    盯着沙盘看了许久，雪歌眉头紧蹙，出声道：“不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将罗山城拿下。”



    “嗯，我去做安排。”玥儿转身出了营帐。



    帐中只剩下容琛与雪歌两人，对视一眼，雪歌从他眼中也看到了几分凝重。



    苏夜的做法超出了几人的猜测，容琛也无法完全估摸他的动向，这样一来，原定计划不一定能够成功。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场苦战。



    锣鼓震天，战旗纷飞，天空中开始飘雪，细细密密的，雪歌领兵攻打罗山城，大军在城下聚拢，而城墙之上，立着一人。



    犹如夜空中的星子的双眸微微垂下，看着城下大军，看着大军最前方那匹白色战马上的女子，微微一笑。



    玥儿骑马立在雪歌身旁，抬头仰望着他。



    罗山城之战持续了半年之久，镜月直到又一个夏季来临，罗山城内天狼军战败，损失惨重，被迫撤军，退与天狼腹地。



    至此，天狼狼狈不堪，各国政权惶惶不安，东南一方更是紧密关注着这些战况。老皇帝身体一如不如一日，感染过一次风寒，迟迟未好，日日依靠药物维持，太子容奇开始接掌政权。



    崇国女王洛姬看着天狼连连败退的信息，心中忧虑不已，不断给玥儿传信，要她立即返回崇国。



    这日，进驻罗山城后，玥儿四处走了一圈，将之前擒住的一位天狼将领带来，逼他说出罗山城的秘密。



    “要走了吗？”雪歌放下手中书卷，抬目看着玥儿。



    玥儿点头，转身看着营帐外的风景，有些不舍：“嗯，需要返回崇国一趟。”



    沉默。



    雪歌终于开口：“一路小心。”



    一年的相处，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到这里吧，暂时不要将他逼入绝境。”玥儿叮嘱了句，见雪歌点头，然后才离开。独自一人，什么都没带走，就那样朝着营地外走去，雪歌未去相送，反倒是青宝，半道遇见玥儿，停下步子：“你去哪儿？”



    不算太熟稔的语气，却也没了最初那般生疏与防备。



    玥儿停下，看着青宝，浅浅一笑：“我要离开一趟，你好好照顾她。”



    青宝蹙着眉头，许久才开口：“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这样的对话，也能算作告别吧。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这么想着。



    回到营帐，青宝将新茶送到雪歌面前：“公主，她有个东西让我交给你……”



    雪歌抬眸，接过青宝递来的一只锦盒，打开，视线下移，看见里面事物的瞬间，眼神凝固，脸色微微变化，青宝凑近，看着里面那块像是玉佩的东西，不解道：“这玉佩怎么只有一半？”



    那是只有一半的玉佩，雕刻成蝶翼的形状，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却因只有一半，所以失了生命。



    “这是她交给你的？什么时候？”雪歌声音微颤，充满了不可置信。



    “就是刚才，她说要离开一阵子，说这个是给你的。”青宝见雪歌脸色难看，有些担忧：“怎么了？”



    雪歌将锦盒合上，敛了神色，摇头：“没什么。”



    雪歌不愿说，青宝也不再多问，低头整理桌案上的东西，一本书中夹着的东西突然掉了下来，青宝捡起一看，上面竟盖着东南国印，不由疑惑：“这是什么？”



    将其递给雪歌，后者接过一看，脸色一变，立即起身离开营帐。



    容琛正在沙盘上演示军队阵型，雪歌突然闯入，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不由愣了下，问道：“发生何事了？”



    雪歌手中抓着那张纸，来到容琛面前，抬头看着他，道：“你为何要瞒着我？”



    低眉一看，瞧见她手中的事物，容琛明白她来的目的，放手手中东西，抓着她的手，温柔道：“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也没瞒着你，你这不是瞧见了么。”



    雪歌心中哼了声，很是不满容琛的做法，若不是青宝收拾东西无意间发现，她只怕永远都不知道。



    “这里的战争该结束了，回去吧。我已传信给王兄，让他派慕寒前来镇守此地，待他到来，我们就回去东南。”



    听闻此言，容琛点头：“好。”



    玥儿离开不要一月的时间，月慕寒就到达罗山城，雪歌亲自出城迎接。刀削一般的面庞越发坚毅，身上带着些许风霜，漆黑双眸紧紧盯着雪歌。



    月慕寒到来令得镜月士兵欢呼，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信仰。



    容琛坐在营帐中品着茶，看见月慕寒也只是略微点头，算作打招呼，并不热络，后者对他亦无过多话语。



    看着这样的两人，雪歌觉得果然应该尽快离开，于是便将所有的事情做了交代，将兵符也交到月慕寒手中，与他辞行。



    “留下来。”宽敞的营帐之中，月慕寒站在那里，面对着雪歌的背影，迈出的脚步顿住，雪歌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片刻后，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抱住，用力极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她也只能那么呆呆的站着，听着他祈求般的话语响在耳畔：“不要再离开我，留在我身边。”



    终于，雪歌挣扎了下，月慕寒犹如被针扎一般，手上力道缓缓松懈，听得她道：“慕寒，我该走了，他还在等我。”



    他还在等我，一直等待着，不曾离去。



    月慕寒松开双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外，突然苦笑一声，低声呢喃：“彻底失去了么？”



    早在几年前，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么？



    容琛一行已经整顿完毕，在营地外等候，雪歌神色平静，没有表露任何情绪。看见雪歌到来，青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欢声道：“欢迎公主到来。”



    离开是，王永之和钱岳等众人前来送行，惹得雪歌失语，让他们返回营地，不想他们还是骑着马陪他们道罗山城外百里，这才道别。



    此次返回东南计划是从崇国境内绕行，再穿越边境进入东南。这条线路是他们此地返回东南最近的路程。



    雪歌离开后，月慕寒接手罗山城内的事物，从王永之处得知，这一年来营中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叫做玥儿。听过这事后，月慕寒立即寒了脸，问道：“那女人什么模样？”



    王永之愣了下，道：“挺平凡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个高深莫测也很神秘的人，除了安排战术，其他时间几乎不与公主以外的人说话，不过……她的声音，和公主很像，如果不看着她的话，末将等人还以为是公主在说话。”



    摆了摆手，王永之退出，月慕寒站在营中，陷入沉思，她来这里做什么？竟然还在镜月军中呆了一年，协助雪歌领兵作战。



    那天夜里的情形再次出现，那个声音，那张脸，是那么真实。



    可为什么会……



    许久，终于摇头。不可能的，一切都是假的，声音可以伪装，容貌也可以改变，他根本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玥儿返回崇国王宫，依旧是那张平凡的脸，洛姬坐在王座之上，一见到她立即站起身来，走下高阶，来到她面前，冷眼看着她：“探子回信说镜月军中出现一个陌生女人，容貌并不出奇，身手和头脑却令人害怕，为镜月攻打天狼建下不少的功劳。”



    “你说，这个人会是谁？”说到这里，洛姬眸中已经带着些许怒火，看着玥儿的目光很是不善。



    玥儿不在意的笑了声，开口道：“怎么，这么点小事就让你慌了神？”



    冷哼一声，洛姬转过头去：“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养的狼究竟会不会背叛自己。”



    “背叛？呵……”玥儿敛起笑，继续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说完，便径直离开大殿，返回住处。盯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洛姬脸色很不好看，却又无可奈何，突然失力一般的低语。



    “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