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收到那封信不过几日的时间，玥儿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雪歌有些错觉，莫非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已经在来时的路上，才发了信给自己。



    看着这张平凡的没有任何特色的脸，雪歌很想说服自己，她本来面目就是如此，她欺骗隐瞒自己。



    只可惜，这样的说辞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吃过饭没？”雪歌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便问道。



    玥儿笑着摇头。雪歌想起他们刚来那天去的酒楼，道：“走，带你去吃东西。”玥儿点头，跟上雪歌，走了两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玥儿疑惑，只见雪歌脸色略微有些窘迫发红，正盯着自己，好半响才出声：“我没带钱，你带了吗？”



    终于，玥儿直接笑出声来，雪歌无奈的看着她笑，等着她笑完，又问了遍：“到底带没带啊，不然一会儿咱俩得困在那儿打杂赎身了。”她可记得那间酒楼饭菜上等，价格也绝对是上等的。



    她出门一般都有青宝跟着，那丫头总会带着钱袋，自己自然不用担心此事，今日前来府衙，那丫头没跟来，自己又和钱袋（容琛）分开，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万一被困在酒楼，让人来赎可就丢脸了。



    好在玥儿笑完之后还点了头，雪歌这才打消去府衙里借银子的念头。



    两人一路朝酒楼走去，喧嚷的街道人来人往，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没有过多的话语，几乎都在沉默，但又不觉得尴尬。



    也许是那一年的相处，让她们适应了这样的氛围。



    进入酒楼，依旧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二，雪歌一眼就认了出来，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很快的跑来将两人往楼上引。



    上了二楼，点了些菜，伙计退下去。



    雪歌看向玥儿：“那半块玉佩，你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萦绕她心间很久，如果没有从她口中听到答案，她永远都无法放下。尽管那个答案很可能不是她想要得到的回答。



    玥儿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眸中的纠结与挣扎，甚至还有些许的排斥。



    “以后你会知道的。”



    又是这句，雪歌双手紧握在一起，这样的回答，算是承认吗？或许吧……



    她没有再想下去，只是沉默，然后转移话题：“你知道容家传承自四百年前的一个政权么？”



    玥儿点头：“知道，像你知道的一样，四百年后的今天，同时存在的八个政权，全部都是当时那八个，时间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点。”



    “沧溟王国的政权是哪一个？”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沧溟王国在当时统一了天下，就算百年后政权衰败，被其他几个政权蚕食，但既然是八个，那他们应该也依旧存在才对。



    但是放眼当今天下，没有哪个政权与当时的沧溟有关。



    雪歌曾想过镜月的来源，根据八国分立来推测，镜月很可能是当时的凌泽国，只是没有得到证明而已，玥儿对四百年前的事情有些特别的执着，了解比自己更多，若是能听到她的说法，就能知道自己猜测是否正确。



    “沧溟啊……”玥儿轻声念了一遍，然后沉默下来，视线移向窗外，看着远处的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一时间竟失了神。



    那一瞬间的表情，竟有些凄凉，雪歌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许久才听得她的声音：“准确来说，沧溟早在分立之时就已不存在，取代沧溟的乃是另一股势力，他们源自沧溟，却并不是它。”



    最后一句话听着有些绕，不过雪歌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沧溟被自己培养的势力所取代，他们背负着沧溟的过往，却并不是真正的沧溟王国。



    这样的说法有些模糊，玥儿似乎也不愿过多提及此事，雪歌沉默，不知该如何问出后面的问题。



    “姐姐知道我们死灵族的真正来历么？”玥儿突然开口。



    死灵族的真正来历，雪歌怔愣，旋即回忆起，父王曾与她说过，死灵族起源于中原，后来才去了西域，后世知晓的人太少，纷纷以为他们起源西域。



    当初因为安江王身体不好，加上死灵族实在神秘，安江王耗费二十年的心力，也只查到部分信息，雪歌也只听得一个大概，并不能算作完全清楚，只好摇头，又补充了下：“听父王说，死灵族起源中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去了西域，从那以后便没再中原出现，直到……”



    说到这里，雪歌停顿下来，没有再说下去，玥儿仿佛并不在意，直接接了上去：“直到被灭族，才因为躲避而进入中原，到后来，死灵族只剩下两人。”



    是啊，只剩下两人，雪歌心中叹息一声。



    当初玥儿的母亲带着她东躲西藏，却还是被逼入绝境，在那样的环境下诞生，身上担负的仇恨有多深？



    “死灵族真正的起源比八国乱世更早，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历代子嗣只有女子能修炼死灵秘术，并且为了血脉纯净，必须是家族内部结合，生下子嗣，以保证死灵之力的强大。但是在四百年前，死灵族发生过一次意外，其中最强大的一代死灵术修炼者被江湖各路围攻，想从她身上获得死灵术的修炼方法。”



    “那个女子后来被人所救，说来也是逃不过命运，那女子爱上了那个救他的男人，不顾家族反对，跟了那个男人，却不想那个男人的身份更加神秘，从始至终没有给过她名分，也没有娶她，她为了那个男人叛离家族，重新创建了势力，协助那个男人，为他获取想要的一切。”



    听到这里，雪歌好像在听一个话本子里的故事，精彩纷呈，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被历史淹没的一段过往，从玥儿的讲述中再次呈现出来。



    “后来，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也是在那一年，她的家族遭遇重创，她听闻此消息立即赶回家族，才知道江湖各派联盟逼迫死灵族，让他们交出秘籍。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种秘术不是人人都能修炼，但人心就是这样，强大的东西都想占为己有，他们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能够修炼成功，自己就能天下无敌。”



    “就算不能成功，他们也想借此铲除死灵族的力量，这场江湖纷争在当时的影响非常大，后来死灵族被灭，那个女人也受了内伤，险些失去腹中胎儿，堪堪保住之后，女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坚持到生下那个孩子后，就离世了。”



    “她所中的乃是当时江湖上的一种毒冰掌，寒毒聚于体内，直接影响到了那个孩子。不仅因为她与外族人结合，影响了死灵族的血脉，更因那个孩子生来体弱，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无法习武，自从母亲死后，她根本不知道死灵族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竟是死灵族的最后一个血脉。”



    果然是一个循环，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是天意吗？雪歌无法再去反驳什么，如果崇国女王没有利用玥儿，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玥儿就是当初那个孩子的翻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体内血脉的力量。



    说完这些，玥儿停顿下来，看着雪歌，一字一句道：“当初那个孩子，叫做胡娜。”



    什么？！



    雪歌抬眸，看着玥儿，一脸的不可置信，竟然是这样……果然是一个局，一个复杂到让人解不开的局。



    “而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在她之前的那位风云阁主，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拥有神秘且强大的势力，她的母亲又亲手建立了听风楼，四百年前的乱世，被这样的两个人掌握其中，那个男人想统一天下，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他隐瞒了胡娜的真实身份，隐瞒了死灵族灭族的真相，为她取名胡娜，并且让胡娜叫自己义父，这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女人都没认，胡娜从十几岁开始接手听风楼，为所谓的义父收集各国消息，让风云阁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力量，站在江湖势力的巅峰，同时又让八国政权忌讳着。”



    这才是完整的故事，死灵族覆灭过一次，后来又再次出现，但雪歌记得胡娜最后消失了踪迹，她如何能将死灵血脉传承下来？



    “她没死？”那些失踪的传闻，更多的是说胡娜在放下风云阁后就死了。



    玥儿摇头：“不，她确实死了，在离开风云阁后一年。”



    “那……”她很想问那现在的死灵族是怎么回事，但又不知如何问出口。



    “胡娜早就诞下一个男婴。”



    听过玥儿的解释，雪歌只觉不可思议，四百年前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算是上任崇国女王，也不可能查到这么多的消息。



    玥儿冷笑了声，道：“她想利用死灵之力，于是告诉了我那些想要我知道的东西，只可惜，她算的最错的一着，便是她忘记了，我身体里流的是死灵族的血脉，从很多年前，我就开始自己暗中调查这些消息，后来知道了听风楼的秘密，这些消息，全部都是听风楼所记载，在这个天下消息聚集的地方，想要的任何消息都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