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后,雪歌与容琛离开,月慕寒起身,欲言又止,看着两人离去,终于没有出声。
玥儿匆忙起身,追了出去,两人刚走出不远,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追赶上来的她。
“姐姐,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雪歌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容琛为她将披风系好,然后转身走了。两人走在寒风萧瑟的空旷营地中,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玥儿停下脚步,雪歌才抬头看向她,远处的火光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记得最初见到的那段日子,她总是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那时的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一个人,拥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和声音,就像一面镜子一样。
只是那双眸子里,缺少一些东西,那时玥儿与自己的不同之处,自己拥有的一些东西,她没有,这就是区别。
“有事就直说吧。”雪歌出声,声音平静。
玥儿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与姐姐说说有关死灵之力的事情……”
“死灵之力?这和我无关,不必特意跟我说,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雪歌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逃避一些已经存在的事实,只是发自心底的不愿去接触这些秘密。
曾经不断追寻的那些秘密,从何时起,自己再也不愿去触碰了?
经历了这么多,才发现,曾经拥有的,已经是最好的。
雪歌转身要离去,被玥儿一把抓住手臂,雪歌知道自己不敌她,挣扎不开,便也没有执意,声音也软了下来:“玥儿,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停不下来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就当做一场梦,不要唤醒它,好不好?”
带着一丝祈求,一丝颤抖,这样的雪歌,是玥儿从未见过的。
“姐姐,我姓古,传承于死灵一族,而你……”一字一句的说道,雪歌浑身都颤抖起来,想要抬手捂住耳朵,不愿听,却被玥儿制的死死的,她又不愿真的伤了玥儿,所以只能强忍着情绪,打断她的话:“我是镜月公主,这一点,不论多少年,都不会改变,你是我妹妹,是父王流落在外的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必再说。”
终于,雪歌甩开她的手,迈步离去,玥儿的声音冷的似是带了冰渣,从背后传来:“知道为什么你能动用死灵之力么?”
雪歌继续走,玥儿的话语依旧在继续:“因为你才是当年那个女婴,你才是那个被喂了死灵石内血液的人,你才是那个死灵族真正继承了秘术天赋的人。”
雪歌停下脚步,巡逻卫兵从不远处走过,目不斜视,两人所在这块地方,寂静的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所以,你才想方设法的要让我身体里的这股力量苏醒,然后让我利用这种逆天而行的秘术在战场上克敌制胜是么?”
连声音都在颤抖,知道的,都知道的,她没有忘记。
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骨,那座被鲜血染红的城墙,还有那些被吸了鲜血而牺牲的己方士兵,她都没有忘记,这些画面通通刻在她的脑海里,只要一闭眼,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怎么都挥之不去。
所以这些夜晚,她几乎都不敢睡觉,总是躺在容琛的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安慰,带着庆幸的情绪告诉自己,还好,做着一切的是自己,而不是玥儿。
这样的折磨与痛苦,让她来承受就好。
命,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是镜月的公主,是雪歌,也父王疼爱的女儿,不是什么该死的死灵族。
可是为什么,玥儿一再的要提醒自己,总要剥开自己的伪装,让自己无所遁形,什么宿命,什么上天注定,不过是一个个编织的理由罢了。
她不愿再去相信了。
“姐姐,这天下本来就是该属于你,我们一起联手,将它夺回来好不好?”玥儿上前几步,抓着雪歌的双手,感受到它的冰凉,拼命的想要传递给她温暖,却怎么都无法让那双手,甚至那具身子,那颗心便暖。
“够了,玥儿,放手吧,就算是死灵族的传人又如何,我不过是一介女子,怎么能做这个天下的主人。”我也不想,只是想将它得到,然后亲手交付到王兄的手中,完成父王生前的遗愿,完成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罢了。
雪歌早就知道,玥儿的真正目的。
但这太过虚无,本就不该出现的想法。
“我不!”玥儿失声,面色痛苦,牢牢的盯着雪歌:“可以的,有我帮你,我会帮你铲除所有的荆棘,姐姐,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雪歌看着玥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那里面确实有苦色,更多的是坚定。但是那双眸子里,缺少一样东西——情感。
雪歌想,玥儿之所以这么坚持,不过是因为死灵一族传承多年的遗志,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做的事,而自己,生活在平稳的王宫中,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晓,把自己完全的当成了受宠的公主。
就算知道了一切的今日,自己这种想法也从未改变过,所坚持的东西,也没有动摇过。
那都是往事了,为何还要活在过去呢?雪歌知道要让玥儿放弃这种想法很难,但是她亦不会妥协。只好道:“玥儿,你已经是慕寒的妻子了,他是个好男人,一定会给你幸福的,等这场战争结束,便好好的跟着他生活,这样不是很好,为何非要卷入那些是非之中呢?”
“不是这样的,我嫁给他是……”
“玥儿!”雪歌急声打断,不愿听她的理由:“过几日我会和容琛一同返回安江城,你若是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若是不愿回去,便陪在慕寒身边。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会隐姓埋名,看山看水,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看着雪歌离开的背影,玥儿久久的站在原地,轻声呢喃着:“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