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谨潇看见齐瑞趴在桌前,好象在写些什么。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止住正要去通传的宫婢,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的身边。
齐瑞在画画,桌边丢了好些揉成一团的纸,面前只摊着一张。他轻叹了口气,在画上题下一行小字,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谨潇己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齐瑞自伤好了以后,总是闷闷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脸上难得再见笑容。见着他提笔画画,谨潇的心里本是一阵欢喜。细细看时,谨潇的心象是给人重重的敲了一记。他画的,是个白衣女人,长发及腰,身姿婀娜,衣袂飘飘。可他却没有给这个女人画上眉眼,女人的脸上是一片空白。
“初见,惊艳。风乍起,换了人间。”
看到齐瑞题在画边的字,笑意凝结在了谨潇的眼中。他不是忘了,忘了?什么都忘了,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那个人是谁,可为什么,他的心底,却偏偏还记得,与她初见时的惊艳!他的心里,怕是也在怀疑,乍起的一阵风,换了他与她的人间!
齐瑞提着笔,出神的看着画中的女人。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谨潇,她己经伤心得快要落泪。他闭了眼,很努力的在脑中搜寻,他想给画中的女人,出现在他梦里无数次的这个女人添上眉眼。他画过很多张,试着添上了访烟的,谨潇的眉眼,可看来看去,却怎么也不象那个藏在他心底里深处的女人。
他睁开眼,看着画中的女人。虽然他依旧想不起来,可他愈发的肯定,他的心底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不能,也不该被自己忘了的人。这一定是个用笔墨画不出来的美丽女人。
握着笔的手停在空中,犹豫着,却久久不能落下。笔尖的墨一滴滴的滴在画上,在画上渲染出了一团漆黑。他的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齐瑞恼怒的将笔重重的掷在桌上,在纸边甩出了一条粗粗的墨迹。无意间转头,才发现谨潇目光呆滞的站在身后。
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齐瑞站了起身,“谨潇?你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谨潇这时仿若自梦中惊醒,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画,,露出略显着勉强的微笑,“哦,我见你正画画儿呢,没敢打扰,齐瑞,你这画的。。。。,是谁?”
“哦,”齐瑞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顺手将它揉成一团,掷了在地上。转身对着她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这些天,我常梦见一个女人,她站在很远的地方向我招手。可每当我想迎上去,梦就醒了。我试着想画出她的脸,却怎么也画不出来。真的让我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女人。可那感觉,怎么那么真实。”
齐瑞看向谨潇,顿了顿,语气有点小心翼翼,“谨潇,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告诉我?除了,我姓齐名瑞,家中失火,我孤身一人,你将我从火场救出,我被门梁砸了,没了记忆。除了,我们早有婚约,是不是还有别的?这个女人。。。”
谨潇长长的吐了口气,展出灿烂的微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佯怒道,“什么女人!你胡说什么?不怕我吃醋么?我王兄己经答应了,等你身子好全了,就着手准备我们的婚事。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这时还跟我提别的女人?你的话,是在怀疑我么?”
“不是,”齐瑞慌忙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怀疑你?我只是。。。,我记忆里,还有个女人叫访烟,她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我为什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似乎还有个男人,我记不清了。。。,”齐瑞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总觉得漏了什么,是什么呢?每当我好象快要想起来的时候,都是头疼欲裂。”
“什么访烟?胡说!”谨潇真的生气了,虽然很想忍住,可不争气的眼泪终究滴了下来,她背过身去,“我不知你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女人。可我也不曾骗你,你与我几年前就有婚约。若不是你家中变故,我们早该是夫妇。你的话,分明就是不信我!难道,我堂堂周菖的公主,还需要将你骗着来成亲么?”
说完,谨潇大步就往外面走去,心里疼的象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剜着,滴着血。
齐瑞见了,急忙上前将她拉住,满脸的歉意看着她,“对不起,谨潇,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连你,和你的过往,我都记不起了。”
看着他痛苦的脸,谨潇心疼不己,扑进他的怀里,哭道,“没关系,你的过去,忘了就好,我们还有将来。只要将来你的心里有我就好。其他的人,其它的事,统统忘了,最好。”
齐瑞伸手轻轻的将她揽住,抚着她的长发,可怀里的感觉,怎么这么陌生?他轻叹了口气,“好,忘了就忘了吧。也许象你说的这样更好,只要我的将来有你。谨潇,你是个好姑娘,齐瑞的命都是你的,齐瑞必然不能负你。”
“真的?你是真心的?”谨潇在他的怀里抬起泪眼,欣喜的问道,心里,却有着另一个声音:你若真记得过往,还会象这样,把我揽在怀中吗?
齐瑞伸指抚去她脸上的泪,轻轻的点了点头,温柔的笑着,“自然是真的。过去的话,我再也不提。”
谨潇展出了美丽的笑颜,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仰着小脸看他,“太医说了,你己经痊愈,只是尚需静养,不能太过操劳。等到明年春天,”谨潇红了脸,低下头,靠在他的怀中,“到时,我们成亲,再也不分开。”
谨潇幸福的偎在他的怀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笑意,自她的心间直荡漾开来,漫满了在她的脸上,“齐瑞,父王在时就赐了我一块封地,在茂黎,离京都不远。在那儿父王还为我修了座公主府。这些年,公主府一直空着,封地也由王兄代为管理。等我们成亲了,我们就一起去茂黎。茂黎虽然并不大,但民康物阜。封地的收入,足够我们生活。我们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只管天地你我,做对神仙眷侣,相携相伴的过一生,再也不分开,好么?”
“好。”齐瑞抚着她的长发,轻轻的应道。这时本该是甜蜜的心却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他用力将头一摆,将脑子中模糊的想法扔了出去。谨潇是个好姑娘,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绝不能负她。
“怎么了?”谨潇感觉到他的异样,抬起脸关心的看着他,“哪儿不舒服?头疼么?要不要传太医?”
齐瑞笑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必。我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我们的亲事,你要反悔么?我好不容易才。。。”谨潇又紧张了起来,生怕从他的嘴里又听到别的名字。国主那里,还是她死缠硬磨,以死相胁才勉强点头的。
齐瑞抬起手指,在她小巧好看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温柔的笑着,“你呀!我只是疑惑,我齐瑞何德何能,此生竟能与你相依。你贵为公主,而齐瑞己经一无所有,你是那么美好,而齐瑞,却将和你一起的过往,都统统忘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两片温润的樱唇覆上。齐瑞浑身一颤,没有拒绝,他闭了眼睛,回应着她的吻。她的唇,她的舌,甜软馨香。这感觉有些熟悉,却好象又有些陌生。
手滑过她如丝般的长发,抚上了她的颈,滑入她的胸前。她的肌肤柔若凝脂,她的胸前如拥雪成峰,挼香作露,让他难以自持。一股暖流自他的体内漫延开来,再也顾不得他想。一边抚弄着她胸前的玉兔,一边送上越来越热烈的吻。
谨潇心如鹿撞,一颗心仿佛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可感觉却是那么美好。她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她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反而是顺着他,在他的怀中娇喘连连。巨大的幸福感在她的胸前翻涌。成为他的女人,是她梦了好久的事情。
似胶似膝,如痴如醉。
忽然,“轰”的一声,齐瑞的眼前,如有一道闪电,亮得刺疼了他的眼睛。亮光里,那是一个女人的脸,他看不清,但是感觉得到,是他梦里的那个女人。
他能清清楚楚看见她的眼,那不是谨潇那对狭长的眼,也不同于访烟那对圆长的丹凤眼。这对眼睛,大而明亮。含着泪含着嗔,看着她,似怨似诉,似乎有着万般委屈。
是谁?齐瑞停了动作,呆若木鸡。恍惚中,他看见有个婉约如仙子般的女人,在他的面前,缓缓的褪下了身上那片雪白的纱衣。落在地上的纱衣宛如白天鹅的羽衣,洁白,纤巧。天鹅的羽衣?那又是什么?
“你要陪我一生一世。一个人一颗心,一辈子。”她如是说。
“我要许你一生一世。一个人一颗心,一辈子。”他也如是说。
两个人的许诺,为什么在他的脑子里?是谁,她究竟是谁?
谨潇抬了眼看向她,满脸的绯红,又娇又羞,“怎么了?”
齐瑞这时却象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惊恐而又颓丧的看着她。忽的低垂了眼,道,“对不起,谨潇。肯定,我肯定,有这个女人,我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