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菖衍坤殿。
国主洛谨帆紧蹙双眉,忧心忡忡的将手中的信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又将它递了给国后,问道:“若心,你怎么看?”
这信的内容,国后早几天己经看过,所以只是接过在手里捏着,并不打开来看。听了国主的问话,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才答道:“这事,谨潇未必能依。”
洛谨帆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担心这个。要怎么跟谨潇说呢?依我看来,这倒是美事一桩。周菖与映罗的和亲本就是传统,太后喜欢谨潇,恰逢后位空缺,于周菖,于谨潇都是大好的机会。”
国后心中自然赞同他的说法,微点了头,叹了口气,仍将信递了回去,“可谨潇的心只在睿王爷的身上。为了他,她甚至连王妃的名份都不想要,只想和他做对普通夫妇。国主的话,谨潇未必肯听。”
“谨潇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你想想,睿王爷现在是忘了过去,可他真的会一辈子想不起来么?若是与谨潇成亲以后,又想起了以往,谨潇将情何以堪?我信不过他!几年前他来求亲,我就觉得他心不在谨潇身上,所以才拒了他,可如今,他什么都忘了,我又如何能将谨潇给他?”
国后低头不语,半晌才又叹了口气,说的还是那句话,“话虽不错,只是谨潇未必能依啊!”
洛谨帆微怒,言辞有些忿忿的,“依与不依,也由不得她。身为周菖公主,和亲,是她的义务。身为我的王妹,我希望她能过得幸福,这是睿王给不了的,我知道。她若去了映罗,成为皇后,至少,能凌驾于万人之上,一生荣华,也能带给周菖一世的庇荫。”
国后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只神色之间有些担忧。
“公主驾到,”宫人话音未落,谨潇己经一阵风似的进了大殿。
“谨潇见过王兄,王嫂。”谨潇带着笑下拜,只是笑中有些落寞。
国后向着洛谨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忙着提起信中之事。自己则笑着起了身,亲自将谨潇扶了起来,看着她的脸色,道:“公主快请起。公主这两天脸色不好,可是没有休息好?”
谨潇苦笑着摇了摇头:“谢王嫂关心,谨潇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总也想不清。”
“想不清就别想了,”洛谨帆的语气中透着极大的不快,“你贵为公主,当洁身自好。你与睿王爷并无名份,却整日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也不怕百姓笑话?”
谨潇不服,将脖子一挺,回道:“有什么可怕的?莫说我与齐瑞没什么,就算真有,谁又能说些什么?我谨潇作事,又何曾怕过什么?更何况,王兄前几日不是应允了谨潇与齐瑞的亲事?怎么又说没有名份,王兄可是想反悔?不成!”
洛谨帆本就有些心情烦燥,这时被谨潇一激,气得青筋暴露,张口欲骂,却见得国后的眼色,只得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坐在椅中,沉着脸闷声不语。
“来吧,公主先坐着,听王嫂说说话,可好?”
谨潇看了国主一眼,气鼓鼓的坐了下来,说道:“王嫂若要说别的,谨潇乐意听,若是想说齐瑞的不是,王嫂就免了。”
国后仍是笑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好,王嫂不说齐瑞的不是。齐瑞英姿飒爽,聪明盖世,这样可以吗?”
还没等谨潇回答,洛谨帆重重的爆了一句:“国后!”
谨潇故意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展开了笑颜,拉着国后的手撒娇,“恩,满意。还是王嫂知道谨潇的心思,不象某人。。哼哼。”
国后轻拍了拍谨潇的手背,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王嫂是女人,最能明白女人的心思。对女人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吧,谨潇?齐瑞尤其难得的是,他对爱着的人痴心一片,不会朝三暮四。”
国后此话一出,正中谨潇的心事,笑容凝结在她的眼中。谨潇凝了眉看着国后,疑道:“王嫂想说什么?”
“谨潇啊,齐瑞的品质难能可贵,这样痴情的男人,世上难寻。只是,谨潇啊,他爱的那个人,是你么?他爱的若不是你,你对他的爱,就是殇。你若不想伤,莫如早些忘!”
谨潇的脸上再没了笑容。自那次以后,她与齐瑞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他倒是没有再提起,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陌生。
谨潇也不回答,只将国后的话细细品味着:莫如早些忘?
“是啊!谨潇,王嫂知道,睿王有位心心相映的王妃,为了她,他甚至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就算是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的心中仍有着她的影子。虽然几年前他也许曾对你有意,可现在,他爱的谁,公主比王嫂更清楚。”
“而且,你想想,太医也说了,睿王所以会失忆,只是因为他曾中了迷粟之毒。原因,咱们未可知,可是,太医说了,迷粟虽可迷心,却毒性不定。倘若有一天,他心中的那个影子变得清晰,他会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倒不如,早些狠下心来,放了他,也放了自己。须知,百年哪得再百年,今朝还需爱今朝啊!”
谨潇抬起眼来,“王嫂此话怎讲?”
国后返身至国主身边,接过那封信,递了给她,“你看看吧!”
谨潇有些疑惑的看了洛谨帆一眼,低头看信,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忍不住将信一扔,冷笑道:“所以,绕来绕去的说了这么多,王兄和王嫂的意思,就是将谨潇卖了,去换取映罗的聘礼,十座城池?”
“洛谨潇!”洛谨帆终于按捺不住,大吼了出声:“不可放肆!王兄王嫂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好?当初,为了你,王兄才勉强答应借道,助睿王出兵,结果呢?他就为了个女人,将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这也罢了,他从来视你于无物,出尔反尔,翻脸无情,又将我周菖置在何处?最后差点命丧火场,却还是你舍命去救他,帮他。这种男子,我又怎能把你托负于他?”
“再说,你身为周菖公主,就有公主该尽的义务。和亲,维持与映罗的友好关系,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此事全因你而起。若非你执意要我襄助睿王,虽然最后是替映罗皇帝解了困,加之我的掩盖解释,他才未作深究,但终究引起映罗皇帝的疑心。这时和亲,本就是上策!到如今,周菖的形势如同水浇火燎,而你反倒想置身事外,过你的逍遥日子?”
“王兄!”谨潇的眼里噙满了泪,再也说不出话,低着头,一直搓着双手。
见谨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洛谨帆有些心软,放缓了语气,道:“谨潇啊,你细想想,王兄平日视你如珍宝,又怎会只为那十座城池?王兄只是实在不能将你送去那负情薄幸的睿王手中,断送你一生的幸福。”
“哼,说的好听,”谨潇抬了泪眼,一声冷笑,“什么心疼谨潇,不过是你要卖了谨潇换取周菖的和平,映罗的十座城池的聘礼!‘
‘就算你这样说也好,就算只是为了周菖的百姓,我也要将你送去!”洛谨帆也是一声冷笑,直视着谨潇,语气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你是周菖唯一的公主,太后又点名要你,和亲之事,势在必行!你回去收收心,准备准备,大婚典礼订在十月初十。九月初,映罗就会有使者迎你入京!还有,睿王那边,他的身子己经好全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咱们都做了,得尽快请他离开。是你开口,还是王兄开口,你自个儿选!”
“王兄!”谨潇恨恨的瞪着他,终是“哇”的哭出了声,朝着殿外飞奔而去:“我恨你,王兄,恨你,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你!”
看着谨潇痛苦的身影,洛谨帆也是一声嗟叹:“谨潇啊。。。”
国后与他想伴多年,此时他心中的感受她自然最了解。她却也不再多说,只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
洛谨帆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脸色痛苦,“我错了么,若心?我真是为了映罗的聘礼将她卖了?”
国后摇了摇头,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国主有国主的难处。臣妾倒认为,于公主,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许最好。公主还小,以后会懂的,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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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瑞的门前,谨潇停下了步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暂时卸下满脸的忧伤,换上了勉强的笑容,才抬脚踏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齐瑞正坐在床前,将衣服包成了一包捧在手里发着呆。见了她进来,忙将包裹扔了一边,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谨潇问着,皱着眉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心中一阵剌痛。
“我。。。”齐瑞也转头看了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吧,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谨潇苦笑,商量?她坐了下来,也不开声,只看着齐瑞,静静等着他开口,心里却开始疼的滴血。齐瑞后面的话,是想要离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