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去了趟星南岛,星磊宗的总部。之前六哥许诺我的几座城池,有些事情需要交割清楚。”石定峰看了眼地上的积水,又看了眼远处正从地上站起来的谢骊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到洪宁襄头上戴的那支攒珠青玉簪后,他的眼神才有了些变化。
他伸手拂去她发上的一串雨珠,“这簪子很配你,早该戴上的。”
洪宁襄一笑:“好看吗?”
“嗯,好看,是我想象的样子。”
洪宁襄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她喜欢这么靠着他,很踏实,很安全。
“九爷,咱们进去吧。待会我让小枝端甜汤来,放了莲子,这会儿应该做好了。”
她说着,招来杜永安吩咐道,“门口的积水尽快处理了。还有那个女人,打发她回石府吧。若真的死在咱们这儿,有理也说不清了。”
两人一同进了门。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凄惶的声音:“九爷——”
谢骊君疾步走了过来。
洪宁襄朝石定峰看了一眼,他没有回头,只对杜永安道:“关门,今日闭门谢客。”
厚重的红漆木门关上了,杜永安在门口下了禁制,一众家丁和丫鬟全都退走。
谢骊君踉踉跄跄地追过来。
有阳光从门缝里溢出,落在洪宁襄的发顶,那支攒珠青玉簪折射出绿色的光泽,衬着她的脸清丽动人,石定峰侧头不知对她说着什么,洪宁襄抿唇笑了起来,石定峰也跟着笑了,两人的笑脸渐渐消失在那片绿光中。
谢骊君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死。
她站在石阶上往后退了一步,直挺挺往后摔了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放到了地上。
“六爷。”看清眼前扶住自己的男人。谢骊君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才张口,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骊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石定江脸色阴郁。看了眼四分五裂的马车,神色更冷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又刚苏醒,怎么到处乱跑。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丫鬟?”
“六爷是想让下人看我的笑话么?”谢骊君扶着石定江站住身体。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冲着石定江嘲讽地一笑,“再说了,我现在不过是你的侍妾,又不是正房的夫人。没有夫人的允许,我哪敢自己往外面跑?若是让下人知道了我的行踪,那些嘴碎的东西,还不得去夫人跟前告状?夫人再趁机羞辱我一顿?我还没那么傻。今日就是死在这儿,我也不会给她伏低做小。”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去。”石定江再好的耐性也被她惹烦了,带着她往巷子外走。
谢骊君没有力气挣扎,垂死般地被他拖着。
她哼道:“你也知道我给你丢人了?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纳我为妾?六爷,我不需要你可怜,你也别再和我娘一样,强迫我用那个五蕴灵木,治疗身体了。如果复原身体的代价是失去记忆,我死都不会答应。如果你真心想我好过一点,就带我离开天极修。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保证,绝不再给你惹麻烦。”
石定江看了她一眼,他太了解她了,这女人如何甘心就此离开?
“你真的打算离开?怎么突然想通了?”
谢骊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凄艳的笑:“继续留在石府。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让我看着九爷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不会给自己找气受,带我走吧。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娘再为难你们石家,我会留一封信给我娘,是我自愿离开的,不关你们的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枫宁苑。“不过,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洪宁襄回房后不久,小枝来报说,石定江带着谢骊君走了,她还以为是回了石府,直到三天后,石定峰说谢骊君已被六爷送走,离开了天极修界,而且郑氏也难得大度了一回,表示不会再找石家的麻烦。
送走了一尊瘟神,洪宁襄小日子过得越发神清气爽,美中不足的是,她又恢复了从前被“奴役”的日子。
前世洪宁襄是石定峰的贴身丫鬟,今生她成了他的准夫人兼侍妾,身份升级了,干的活仍然大同小异。虽然她不用干洗衣做饭等粗活,但卧房里的事情,比如梳头、更衣、端茶、递水等,石定峰指名要她一人包揽。杜永安给他们配的内房丫鬟,完全成了摆设。
最尴尬的是,石定峰洗澡的时候还要她伺候。
洪宁襄每次把他的衣袍和毛巾准备好,等他进了浴池,她就飞快闪到一边躲起来,等他脱了衣袍下了池子,她再硬着头皮走过去,按他的指示给他搓洗按摩。
浴池建在室内,大小足够十个人共浴,修建得奢华舒适。
地底有活水流动,活水不知是从石心岛哪处温泉里引过来的,温度适宜,满室雾气蒸腾。
每回进来这个地方,洪宁襄就会想到天泉仙池,自然而然地想到柳青冥。
她必须闭上眼,拼命地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想那些往事。
“襄儿,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有吗?”洪宁襄坐在池边,抓着毛巾,一边卖力地搓洗着,一边撇嘴抱怨,“我手都酸掉了,你还嫌我力气小?”有没有良心?!
“你忘了拿我的里衣了。”
“啊?”
洪宁襄睁开一只眼,扫了眼身后的屏风,讪笑:“……我这就回房拿过来。”
她取了衣袍回来时,直接往浴房里走,以为他还泡在池子里,就没有闭眼,谁料转过屏风,就见石定峰半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
缭绕的雾气中,男人的眼睛深幽不见底,动作优雅地擦着长发,及腰的黑发缠在身上,勾勒出修长完美的曲线,一幅美男出浴图,活生生地呈现。
洪宁襄呆呆地盯着,手里的衣服不知何时落到了地面,也未察觉。
她只觉得那片雪白的胸膛刺得人眼晕,一股热流滑进嘴里,有点咸,有点腥。
抬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啊啊啊,太丢脸了,竟然花痴到这般地步!
她想也未想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去擦鼻血。
擦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就见石定峰盯着她,眼神令人发怵。
“那个——”洪宁襄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拔腿往屏风外跑,“我再去拿一件。”没跑出几步,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里,打横抱住,放在了屏风下的长榻上。
洪宁襄直觉不妙,拿衣服挡住脸,不料却被石定峰一把扯了过去,扔在了地上。
她更是紧张地手脚都没处放,干脆闭上眼。
石定峰将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低下身子,在她耳边喝道,“把眼睛睁开。”
“不要!”洪宁襄偏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你靠得这么近,我难受。”
“等会儿就不难受了,还会很享受。”氤氲的雾气中,石定峰难以自持地吮住了她的唇。
“你……你干什么?”洪宁襄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像从前一样,引着她的手触摸他的身体。最要命的是,摸的还是他身上最隐秘的地方。
“以前不都是这样伺候我的?”石定峰轮廓分明的脸,沾了水汽,眉目俊朗如石刻,深邃的眼被水洗得黑亮如星夜,声音压抑而克制,“还是说,你想亲自伺候我?”
“以前是我小,不懂事,你欺负我。你还好意思提。”洪宁襄提起这个也是一阵郁闷,当年她为了儿子,答应做他的侍妾,提出不侍寝的条件。他按约定没有侵犯她,但是却让她用手帮他,她虽然没有拒绝,心里却压着一股屈辱的怨气。她想起了那些陷入仇恨,暗无天日又屈辱的日子,再想到他所承受的创伤和煎熬,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轻轻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石定峰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松开了她的手,翻身将她抱在怀里,无言地抚着她的眼角。
半晌,见她平静了几分,他低声叹了口气,“在我心里,咱们早已是夫妻,做这种事,是人之常情,你倒觉得是我欺负了你。”
“本来就是。”洪宁襄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情我愿,那就是不尊重我,欺负我。那个时候,我根本是被迫的,又何谈情愿?”
“以前算我错了。那现在呢?”石定峰眼睛更黑了几分。他早已领教过这女人的自尊心,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自尊,她会犯傻到想要变强,想要配得上他吗?
“现在……”洪宁襄移开视线,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回答,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划过,突然摸到了一条粗粝的疤痕,不由得皱眉问道,“九爷,你这里受过伤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