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不等萧寒再问,却见殷灿突的话锋一转,叹息一声后继续说道“只是可惜成也隐宗,败也隐宗”
“嗯哼何解”萧寒听的心里跟猫抓的一样,见状赶紧问道。
殷灿苦笑摇头,慢慢说道“开始,他们是想集合众家子弟,合力组成这股力量,用于保护他们所有人而事实证明,这个被他们凭空创造的隐宗,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好景不长,慢慢到了后来,这支力量,竟然有了他自己的想法,它想脱离那些束缚它,牵绊它的门派自成一派”
“那其他门派能愿意”
“呵呵,他们自然不愿意但是此时的隐宗,力量已经很强大了那些学术门派即使联手,也很难将之消灭,更别说隐宗也不是傻子,他们开始只是先甩掉一些弱小门派,对于强大的,依旧阿谀奉承,这样,那些门派自然就有看热闹的,扯后腿的”
“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毛病,原来读书人也有”
萧寒笑了,因为他记得上学的时候,读过一篇文章,里面就写的一个神父的遗言。
开始,他们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不说话。
接着,他们杀公会成员,我不是公会成员,我不说话。
后来,他们又杀天主教人,我不是天主教人,我不说话。
最后,他们杀我,却已经没有人再能为我说话了
鸵鸟思想,古今中外,大概相同。
时间,一点点过去,通过殷灿回忆般的讲述,萧寒终于对这段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这段往事,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需要以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
隐宗,脱身于诸子百家,却又不是诸子百家
如此特殊的身份,不光让它们集合了众家之所长,也相应的汇聚了众家之所短。
组成隐宗的,是无数个学派佼佼者,而这些学派的教义,是不同的,甚至很多都是相悖的
当他们为了生存,这些悖论,这些不同,都可以暂时舍去,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
而当一切平静下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机,便会渐渐浮现出来,变成一颗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暗雷。
根据殷灿话中所说,隐宗最光鲜之时,就是在魏晋时期
那时候风行天下的玄学之说,正是隐宗集众家之长的手笔
其风头一时之劲,别说那些已经式微的学说门派,就连儒法道三家,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争锋
但是,荣耀往往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竹林七贤逝去,兰亭名士不在,五石散的后果被昭然。
世人终于从狂放不羁,追求仙道的幻想中走了出来,陷在其中,唯一走不出来的,就只有隐宗自己
也正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隐宗没落了
他们的高层每日追逐成仙的梦想,为一颗“仙丹”不惜掷万金而不悔。
中层却因为各自学说的冲突,往往打的不可开交
底层之人更是唯唯诺诺,作壁上观,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一个强大到足以影响一个朝代,左右数百年历史进程的强大门派,自此一蹶不振。
在那段时间里,隐宗里的人或因误服丹药,做到了真正的“升天”,或因内讧,不断受伤甚至死去。
当然更多的,则是看不到门派前景,被其他人伤了心,从此隐退江湖,再不见人
在人世间,想要筑一栋万丈高楼,需从一砖一瓦而起,耗费心力物力不知凡几。
但想要毁掉它,往往只半日时光,烛火一盏罢了
用殷灿的话说,真正的隐宗,在那段时间,已经死了
至于现在的隐宗,不过就是披着一层伪装的伪教徒。
他们没了文化传承,没了学派理想,有的只是生存与
为了生存,他们依附在各地的大家族身上,为其铲除异己,平乱是非。
为了,他们横行于世,以利为先,甚至连最低级的山贼强盗都可以为伍,再没了一点读书人的气节与操守。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迎着朝阳,殷灿推开房门,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这一夜的长谈,受到震撼的,绝对不止萧寒一个
对殷灿自己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看清自我,计划将来的心灵之旅。
站在长廊下。
阳光,温暖的斜照在殷灿的身上,如一片忘忧水般,涤洗了他的心灵。
如果不是旁边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殷灿甚至会错误的以为这一刻,他已然超脱了自我,化成天地。
“吓玩了一晚上够厉害的。”
廊柱下,小东抄着袖子,神色古怪的看着张开双臂,似在拥抱朝阳的殷灿,这句细弱蚊虫的话,正是他的自言自语。
殷灿的耳朵不差察觉的轻微动了动,张开的双臂慢慢放下,然后转过身,表情复杂的看向小东
小东哪想到自己那么小的声音也能被殷灿听到
此时见他转过头,甚至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友好的对他一笑
但是,还不等他笑容收敛。
下一刻,一只大脚,就狠狠地印在了他的屁股
“嘭”
“啊”
随着一记重物撞击声响起,小东如炮弹一样,怪叫着飞到了廊外的花园中,而始作俑者殷灿,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大步离去。
“哎呦,我的屁股姓殷的怪不得你姓殷,丫就是一个阴货”
呲牙裂嘴的骂了一句,小东艰难的从地上抬头。
眼前,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距离他不足三寸,而且看的很眼熟小东心中咯噔一下,再下意识摁摁身下的草地,湿漉漉的,还有一股异味
“嗷是净桶”
片刻之后,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萧府后院
当仆人们纷纷闻讯赶来,却只看到小东火烧屁股一般冲进了侧院浴室,然后水声四起。
哦,差点忘了
这时候浴室一般都是晚上用的时候才烧水,现在是早晨,而且是冬天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