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刘二说的声音很小,很心虚。
他与封大现在虽然也算是一方将领,但是在老上级柴绍面前,依旧跟当初没什么两样。
不过也幸好,在这纷乱的战场上,各种异响交织,就算是柴绍,也只看到了刘二心虚的眼神,听不到他口中嘀咕的话。
身后,又有喊杀声响起,这次是任青等人杀了出来,横劈竖斩,发泄刚刚被围堵的窝囊气
战争,从来都是冷血与残酷的
当先冲出的熊开山一槊下去,砍断了一个突厥人的脑袋但是还不等他收住力气,另外一个突厥人立刻悍不畏死的举刀冲来
“当啷”
一声脆响,熊开山拖着长槊踉跄后退,肩头一阵麻木,仿佛要被这一刀砍碎了一般
“杀”
后面甲一大吼,手中长刀挥过,将那个欲要举刀再砍的突厥人逼退,而刘二则瞅准机会,抽冷子一刀将其捅了个对穿。
这,只是血腥战场上的小小一角。
在发觉没有退路后,那些陷入绝境的突厥人猛然爆发出了凶悍无匹的战力或许在这一刻,他们才是那个真正打入中原,逼迫小李子赔礼道歉的突厥族
柴绍挥舞长槊,率领着手下骑兵不断在反抗的人群中穿插扫荡,骑兵速度与力量的优势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发了狠的突厥人也不再坐以待毙,他们以其多年的经验避开了冲杀过来的骑兵,手中弯刀尽向着马腿砍去
战马嘶啸,轰然倒地,在如此快的速度下,身披重甲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的贯在了地上,运气好的,骨断筋折,运气差的,直接就会被摔断脖子,喷出大片鲜血,染红大地。
战事,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彻底结束。
此时的战场,早就变成了真正的尸山血海断了腿的战马在哀鸣,受了伤的战士在,纷飞的雪花落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宛若苍天的眼泪般。
萧寒是后来才到的战场,不是他懦弱畏惧,实在是他的马真的跑不动了
“任青,刘二他们呢”
看着鲜血浸染的大地,萧寒禁不住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的冲上前去,抓着一个距离最近的骑兵劈头问道。
那骑兵正在为同伴包扎伤口,此刻被人打扰,心头火气翻滚,正要翻脸怒骂,却突然看到抓他的人是萧寒,一股怒气顿时化为乌有,连忙起身答道“侯,侯爷”
“任青呢愣子呢甲一呢”萧寒双目赤红,死死的抓着那个骑兵,生怕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来晚了之类的噩耗
“人情甲衣”骑兵愕然,不知这位身份尊贵的侯爷在说些什么。
萧寒看出骑兵的迷茫,强压着心中的急躁,又问道“那柴绍呢”
这下子,骑兵果然点头,伸手往前一指“将军就在前面哪里”
残破郭城旁边,在一堵勉强能挡点北风的土墙后,浑身盔甲都沾满鲜血的柴绍正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这一战,他们剿灭敌人两千余人,混乱中逃走一千多,自己损失则只有数百,算得上是一场大胜
“将受伤的弟兄安顿好,半个时辰后,返回朔方医治”
吩咐完军中书记,柴绍回过头,看向激动的直搓手的刘二,眼神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刚刚,已经知道这三百人在草原上纵横,杀死的突厥人足有数千,而自身仅仅折损几十
相比之下,自己这次大胜,确实不算什么。
“大总管,您,您怎么会来救我们”刘二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可能直到现在,他都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
刚刚,他们都已经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了可一转眼,柴绍就如神兵天降,不光救了他们,还把那些突厥人杀得丢盔弃甲,这场景,多少有些不真实
“废话,老子不来救你们,谁来救你们”
看着刘二还如几年前在自己身边时的模样,柴绍的嘴角终于溢出一丝笑容。
“嘿嘿”刘二跟着傻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看到柴绍盔甲上的血渍,这才一拍脑门,赶紧找来一条毛巾,轻车熟路的替柴绍擦去盔甲的血渍。
这种事情,他之前做柴绍亲兵的时候就做过无数次,现在重新拾起来,倒也是熟稔无比,没有半点突兀。
萧寒这时候也来到了这里,与熊开山,刘二这些体力旺盛的牲口相比,今天连跑带吓,着实折腾的他不轻
等他先找到任青,从他口中得知他们的人大多没事后,萧寒立浑身都跟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在墙头坍塌下来的砖石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擦什么擦,脱下来拿水浇浇行了”
坐在一边,面前正看到刘二用粗如胡萝卜一样的手指,捏着毛巾在柴绍铠甲上擦来擦去。
萧寒此时哪怕浑身无力,也试着心中一阵恶寒,这感觉,就跟看到猛张飞扮红装扭屁股一样,怎么都透着别扭。
“脱下来拿水浇你这是恨哥哥不死啊”柴绍听到了萧寒的话,顿时斜眼瞪了过来“大战之后,脱铠甲会得卸甲风,这事你师父没教给你”
卸甲风,就是中风
战场上活动剧烈,结束后立即卸去盔甲,就容易得这个病,而且病发的很急,很致命
历史上,像是魏王豹,还有后世的李存孝,常遇春都曾得过此病,除了千古第一猛将李存孝外,其余两人全部身死。
像是这种要命的东西,华老头自然跟萧寒说过,可是今日的事情发生太多,萧寒早就把这茬忘了,此时被柴绍拿住话柄,他也只能干瞪眼。
“咳咳没事,我会治”萧寒咳嗽,强行为自己辩驳了一句,然后也不等柴绍再呛他,赶忙把话题引来。
“那个,刚刚太急,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朔方城外”
这话,不光是萧寒想问,包括任青在内的其他人,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