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湿湿滑滑的触感,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皮肤上游走,耳边是小孩子稚气的声音:“你睡着了吗?”小小的轻轻的,像在悄悄做什么坏事。
苏暖想睁开眼睛,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躺在那里。渐渐苏醒的五官提醒她身边有一小只爬来爬去,小脚时不时踩到她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手摸上她的脖子,手指调皮的挠着,似乎是在挠她的痒痒。
苏暖能感觉到皮肤痒痒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眼睛终于睁开,正好对上西西睁得大大的眼睛,无辜而纯真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呼噜噜掉头爬到床尾糯糯的冲门外喊:“麻麻、麻麻,醒了。”
几秒后,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一手拎起西西夹在腋下,一手毫不留情的打在苏暖腿上。
“嘶……”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这女人竟然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迎接她,不是应该泪眼汪汪的抱头哭诉一下么?
“你丫还知道疼啊,消失这么久上哪儿去了你?”
依琳戳着苏暖的额头问,看样子气得不轻,苏暖舔舔嘴正要回答,依琳又截了苏暖的话头:“一回来就接二连三的把自己弄进医院,你当自己是太上老君的炼药童子吃那么多药要成仙么?”
苏暖:“……”
“还有,你丫要是想断手断脚,找我,我一刀下去保证帮你弄得干净利落,切口平整,永久性残废。”
“依宝,咱家儿子还在呢,你别教坏孩子。”苏暖弱弱的拿西西做挡箭牌,被依琳一个眼神杀回去。
为了避免依琳现在战斗力太强真做出点什么,苏暖干巴巴的转移话题:“对了,你和孩子他爹怎么样了?”
“哼!”依琳冷哼一声,苏暖浑身汗毛都立正站好,得,她一定是脑子不清醒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时找不到话题,苏暖干脆逗西西玩,正和西西的小手玩得欢,依琳严肃的声音传来:“阿暖,秦慎真的和那件事有关?”
苏暖指尖一颤,差点刮到西西的手背,赶紧收回手,装傻充愣的问:“你说的什么事?”
一看苏暖的反应,依琳就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搞进医院这么狼狈。
“你打算怎么办?”
依琳问得直白,苏暖也没有再拐弯抹角,想了想仰起头说:“我打算……不要他了。”
“舍得吗?”
依琳问,这一次苏暖没有爽快的回答,而是低头认真思考。
舍得么?其实还是舍不得呢,这个男人不会一直迁就她,不会无条件的对她说好,不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可就是舍不得呀。
舍不得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宽厚的怀抱,用生硬的语气安慰她:阿暖,不要怕。
舍不得在他圈定的领地里肆意妄为,一切有他。
舍不得他每一次最坚定不移的许诺,他不会甜言蜜语,可总是能轻易击中她的心扉。
始终还是舍不得的。
苏暖舔舔唇,戳戳西西肉嘟嘟的脸颊回答:“依宝,这个世界没有人是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离开秦慎,苏暖照样可以活下去,只是,思念疯长,相思入骨罢了。
“是吗?”
男人晦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暖心念微动,神色平淡的看向门口。
秦慎提着几盒药站在门口,不过一晚不见,他憔悴了很多,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底一片乌青,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没换,还穿着昨晚那一套。
不知道他站在门口有多久,但苏暖刚刚说那句话他一定是听到了的。
“秦先生,有什么话可以先进来说。”
‘秦先生’三个字出口,秦慎脸色就是一变,深深地看了苏暖一眼后转身离开。苏暖没有过多纠结,收回目光和依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既然做了决定,就该断得干净。
“依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游?”苏暖突然提议,依琳有些诧异,她能理解苏暖纷乱的心情,但在现在这种时候离开不太好吧。至少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走,不是她的风格。
想是这么想,依琳还是无条件支持的说:“西西还没念书,我的时间很自由,如果你要走,我们随时都可以陪你一起。”
苏暖心底一软,捏捏西西柔嫩的脸颊,西西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让他跟着旅途奔波劳累呢,大家都早已不是能随心所欲的人了呢。
“开玩笑的,这么多事还没完,我怎么会走。”就算要走,也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
“阿暖,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们做什么事?”
依琳敏感的问,她很少见到这样感性的苏暖,刚刚那个出去旅游的提议也不是随口一说。苏暖嘟着嘴巴在西西脸上亲了一口,换上一脸轻松:“嗯,我要瞒着你把西西带走给我做儿子!”
西西听见苏暖的玩笑话,立刻紧张的看着依琳,两只手伸出去求抱抱:“麻麻,麻麻抱。”
有了西西的干扰依琳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依琳和西西待到下午才离开,刚走没多久,郑唁风就来接苏暖出院。
苏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短时间受到的冲击太大才会突然晕倒,只是在医院输了两瓶提高免疫力的营养液。
手上的上看上去严重,但因为包扎及时也没多大问题。
跟着郑唁风上车,苏暖才发现坐在驾驶座的是孟哲,他换了身黑色风衣,依然带着眼镜,但看上去要有男人味得多。
郑唁风坐的副驾驶,苏暖则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刚坐上去,郑唁风就开始说这两天苏家的情况。
“昨晚后半夜苏家灯火通明,苏中盛亲自审问苏苓,因为那条项链是苏苓拿到夜宴拍卖的,不过中途被人掉了包。”
苏暖挑眉,他怎么会对昨晚的事这么了如指掌?
郑唁风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语气淡然的解释:“我在苏家附近装了监视器,还有苏家,有窃听器。”
苏暖:“……”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阿暖,这件事,必须用非常手段处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搭上自己,放心,我比你更懂怎么保护自己。”郑唁风说完把平板电脑拿到苏暖面前:“昨晚有一个带面具的男人把苏苓带走,现在不知去向,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平板电脑上只有男人的背影,由于光线问题,即便偶尔有侧面也无法看出这个男人是谁,苏暖认真看了看,摇头。
“通过音频解析,可以单独听一下这个人的声音,在倒数第二个文件夹。”一直沉默的孟哲突然开口,郑唁风立刻找到了文件点击播放。
男人说话的次数很少。
“呵呵。”这是他出来的时候,声音带着趣味,好像在看什么好戏。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东西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
他虽然在问,但语气里没有丝毫怜惜,苏暖眉头皱了一下,这男人分明是在幸灾乐祸,这个性和莫景瑟很像。
“是吗?既然你不需要我插手,那……我想那条项链里的录像也可以让所有人看见。”
“如果你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让你永远都看不见这条腿。”
威胁!他即使在威胁说话也很温和,没有任何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夜宴的现任宴主?”苏暖摸着下巴问。
夜宴这个组织不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追溯其源头可以在民国找到其成立的痕迹,经过数十年的演变,才有了今天庞大的地下组织框架。
要想完全铲除它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抓到这里面的核心人物,也可以给C市日益嚣张的地下势力予以沉重打击。
当然,这些不是苏暖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夜宴的宴主和苏中盛有什么关系,他又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
“初步可以确定是他,不然一般人也不敢对苏中盛那么嚣张。”
苏暖点点头认真看着里面的人影,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个人和在疗养院那个,是同一个。”
“你怎么知道?”
郑唁风紧张的问,天知道他有多想亲手把那个人找到。苏暖看他反应这么大,盖上平板笑了笑:“只是感觉而已。”
“阿暖,感觉在法律上是不起作用的。”
郑唁风严肃的说,苏暖无所谓的耸耸肩:“小舅,如果法律对他是有用的,那么……你为什么要用非常手段?作为法学系的教授,你就是这样以身作则的吗?”
郑唁风被苏暖的话一噎,说不出话来,这次局里给出的处分太重,连不知情的人都知道趟不得这潭浑水。
“小舅,你想找到这个人,我也想,只是我们的依据不同而已。”
郑唁风没有再说话,苏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是做好了决定,他就算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车里陷入沉默,孟哲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带的蓝牙耳机,放缓车速接听电话,声音有些低沉。挂断电话对郑唁风说:“视频是在一个网吧流出来的,身份证是假的,查不到更多的线索。”
苏暖心里‘咯噔’一下问:“什么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