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把芯片放在车后座打开门下车，站在车旁疏冷的说：“比起阿暖，我想查一件事的手段要多得多，你要盟友，找我就好。”
“秦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郑唁风神色莫辨的看着芯片：“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
秦慎挑眉看了郑唁风一眼，眼神柔和下来，唇角微微勾起：“我会保护她，让她开心快乐，谁欺负她我就帮她欺负谁。”
男人低沉舒缓的声音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稚气未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郑唁风有瞬间恍惚，回过神来把芯片捡起来拿在手里。
“秦小兽，不要让你的保护变成对她的伤害。”
秦慎关了车门，闻声和郑唁风对视一眼，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好。”
我做这一切的本意都是为了她好，所以这样的要求，我可以毫无条件的答应。
苏暖回到苏家，很敏锐的感觉到整个苏家都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氛，沈艳秋心不在焉的坐在苏鼎旁边，眼神时不时的往楼上书房飘，不用想也知道是苏苓在楼上。
想到郑唁风说的话，苏暖有些好奇，苏苓真的是因为不想嫁给蒋家那个纨绔就和苏中盛撕破脸么？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牵强？
正想着，书房的门打开，苏苓面色灰白的捂着胸口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廉价的大妈装，长袖长裤，花哨得有些耀眼，是苏苓最讨厌的衣服，此刻穿在她身上诡异得很，她却好像没有任何不自在。
沈艳秋激动得站起来，想过去扶她，刚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返回来坐到苏鼎旁边。
“阿苓，爷爷原谅你没有？”
沈艳秋压低声音问，余光时刻注意着苏中盛，看样子是怕极了他。
苏苓没理会沈艳秋，目光直直的落在苏暖身上，苏暖无所谓的看了她一眼，悠悠的晃到沙发上懒懒的躺着。
苏苓慢吞吞的走下来，不知道穿的什么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暖听见她走到自己身边停下，诧异的掀开眸子，却见苏苓在她面前蹲下，眼神好奇的盯着她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长得也没多好看啊，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
她说这话的声音迷茫又迷茫，像中了邪一样，沈艳秋再也坐不住，急急地走过来拉她：“胡说什么呢你，身上穿的什么，给我赶紧换下来。”
沈艳秋嫌恶的语气十分明显，苏苓这才有感应的看向沈艳秋，然后动作迟缓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过了会儿讷讷的自言自语：“这衣服真难看啊，我为什么要穿这么难看的衣服？”
苏苓嘴里说着衣服难看，却用撩起衣角用脸蹭了蹭衣服的面料，不像讨厌，反而有种留恋的感觉。
不过这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苏苓已经恢复正常，她眼神清明的看着苏暖，露出甜美的微笑：“阿暖，你回来了呀，我先去换衣服，待会儿下来陪你吃饭。”
沈艳秋难堪的扯着苏苓上楼，大概是没见过苏苓失常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毕竟她想在苏家站稳脚跟，没有苏苓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更缺切的说，她只是苏苓带到苏家的一个附属品罢了。
苏苓对苏中盛来说是具有利用价值的，而沈艳秋在苏家享受的一切，可以说是苏中盛变相的给苏苓的一些补偿。
只是沈艳秋把这些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苏苓很快换好衣服下来，她穿了一件米色一字肩长袖，下面搭着浅蓝色束腰包臀裙，画了点淡妆，脸上终于有些润色。
沈艳秋跟在她后面下楼，表情有些怪异，眼神总是往苏苓身上飘，苏苓却毫无所觉，一脸笑意的坐到苏暖旁边。
苏暖坐起来离苏苓远一点：“我们好像不熟，麻烦离我远点。”
“阿暖，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苏苓娇笑着回答，却没有再靠近苏暖。苏暖抱着一个靠枕打哈欠：“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阿暖，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苓摸着自己的脸笑盈盈的问，苏暖表情没那么轻松了，她不确定苏苓知道些什么，没有急着搭话。
苏苓大概也料到苏暖会是这样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昨晚……有个男人叫着你的名字和我做着最亲密的事呢。”
这句话她声音说得很低，若不是苏暖就坐在她旁边，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垂着，有种含羞带怯的味道，但苏暖知道，她不是在害羞，而是在掩盖眼底疯狂的情绪。
果然，下一刻，她抬起眼眸，吐气如兰的问：“为什么一定是你呢？换个人不行吗？为什么他一定要喊你的名字？”
苏苓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声质问，苏暖只觉得荒诞无比，任谁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恶心离谱吧。
一个男人叫着她的名字和苏苓做了那样的事，那个男人是变态还是心理扭曲？
“以后这种恶心的事不要告诉我，我会吃不下饭。”苏暖冷冷的对苏苓说，苏苓却完全没理会她说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阴鹜，一字字的说：“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你给我的耻辱，我都会一点一点还回来！”
苏暖：“……”她做了什么就羞辱到苏二小姐了？
“你准备怎么还回来？找一个男人爱上你然后上了我？”苏暖扔了靠枕站起来冷冷的问，苏苓慢吞吞的跟着站起来，凑到苏暖耳边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只要秦太太的位置就够了。”
“正好，我给你腾位置，你赶紧去做秦太太。”
苏暖冷笑一声大方的说，苏苓没在意苏暖说的‘腾位置’是什么意思，挑衅的目的已经达到，温婉的坐到桌边等开饭。
苏暖准备上楼休息，苏中盛拄着拐杖下来了，直到苏中盛走下最后一步台阶苏暖才没趣的收回目光，看来她的怨念还不够强烈，不然怎么次次诅咒这人踩空摔下来都没成真？
饭很快端上桌，没有人开口说话，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
‘叮！’
苏鼎的勺子掉在桌上，枯瘦如柴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他想捡起勺子，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包裹在嘴巴里的饭菜也漏出来。
他就坐在苏暖对面，苏暖可以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像是不相信自己没用到这种地步，想要撑着轮椅站起来，却又无力的跌坐在轮椅上。
渐渐地，他的眼眶开始湿润，隔着饭桌他的目光和苏暖交汇，苏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讥讽还是怜悯，是冷酷还是仇恨。几秒之后，浑浊的液体从苏鼎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的砸在地板上。
“勺子怎么掉了？来人，再拿副干净碗筷过来……”
沈艳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咋咋呼呼的使唤人，抽了纸巾敷衍的擦了擦苏鼎嘴巴上的脏东西。
苏暖淡淡的收回目光埋头吃自己的饭，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让她无法下咽。
她还记得苏鼎四十岁生日那天自己送他的贺礼，一副很有大师风范的书法作品，是她临摹了两个多月的成果。
祝：苏鼎老无所依，老无所养，老无所成，老无所终。
那副书法被苏鼎当场撕得粉碎，现在却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实，他快要死掉了，却没有一个人为他伤心流泪。
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苏暖，你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苏暖在心里追问自己，心底凉凉的，什么也没有。
强迫自己吃了一大碗饭，苏暖才放下碗筷准备上楼，苏中盛恰好吃完，筷子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不是在发怒，却成功的止住苏暖的动作。
苏暖坐回饭桌，等着苏中盛说话。
“后天蒋氏有个活动，都得出席。”
苏中盛话音刚落，苏暖调笑的声音就随之响起：“哟，你还真做这亏本生意，又赔孙女又帮人撑场子，该不会蒋家那位是你私生子吧。”
苏中盛面不改色的擦了擦嘴，拄着拐杖准备上楼，走到楼梯口突然又回头看了苏暖一眼，饶有兴致的问：“你说是我先被扳倒还是秦家那小子先栽跟头？”
他说这话时眼睛微微弯着，脸上带了笑意，纵横多年的霸道散去几分，竟生出一分和蔼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危险异常。
苏暖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嗤笑一声：“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人家风华正茂，就算栽个跟头顶多磕掉两颗牙，再不济折把骨头，你这把年纪倒了还能爬得起来？”
苏暖说得理所当然，苏中盛脸上的笑意散去，深深地瞪了苏暖一眼自个儿上楼去了。
苏暖得意的瘪瘪嘴，这人啊，不服老不行，脑子不好使了，嘴也笨了，还总想跟她说道说道，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过，蒋氏周年庆什么的，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说不定到时还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