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进摇头晃脑地来到公司酒还没醒，就有几个警察来把他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公司的账目资料。



    公司人心惶惶，开始有人胡乱猜测我们和电视台合作背后的真相，甚至有人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替电视台洗钱之类的话。



    唐进被带走后不久，半年都没见过一次面的老板娘来到公司，亲自压阵，她坐在唐进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我和崔轩，很不客气地说：“崔轩，我说你什么好。你跟唐总那么久，怎么就没把好关，生生让电视台那帮臭B把我们给拖下去。这倒好，赔了20万制作费，另外20万押金又拿不回来。一共40万，公司本来就困难，你说怎么办。现在阿进又被带去调查，哎……”老板娘头疼地捏着太阳穴。



    老板娘叫何莲，15年前一定是个大杀四方的校花级美女，可是15年后，就给我们年轻一辈充分证明了一个理论，年龄是美女的无情杀手。在半年前见过她一次后，我终于明白唐进为什么会去找李丽莎，为什么会想起花季雨季。



    但是不能凭借外表就鄙视老板娘，她是我们公司每个月正常发工资叫房租水电费的慈善捐助箱。没她，公司早就关门了，唐进大概真的要每晚去见松岛枫了。



    有这样的贤内助，是不是很愤恨唐进***的野蛮行径呢？其实我也想过，不过，在看着眼前横眉冲冠，咄咄逼人的何莲，我开始怀念如果坐在我对面的是李丽莎会是怎样。



    唐进说过，娶老婆就像买中国的股票，永远不知道未来是怎样。



    崔轩很怕何莲，对方才刚哼了一下，他两腿子就开始发抖了，“莲姐，其实呀，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电视台贪污腐败的事，哪能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呀。”



    呯！何莲一拍桌子，崔轩差点就垮在地上尿出裤子。



    “你们出去，叫冯丽进来！”何莲大手一挥，把我们赶了出去。



    我和崔轩跑到公司楼下一个小角落里，互相松了口气。



    我问：“唐总除了沃尔沃，还有没有贿赂过那个符台长别的？”



    崔轩摇摇头：“没有了，他哪来那么多钱。他的钱全花在李丽莎身上了。”



    “车还没过户吧？”我问。



    “还没，原本说是后天去过户。唉，也算是运气好，唐总只要咬定这是借给符台长的，大概就没事了，当时我们也没签什么字也没录音，死无对证。不然，他就脱不了干系了。他那辆车可是限量版，现在拿去卖少说也有上百万。”崔轩拿出烟盒，知道我不抽，就自己点了起来。



    我想起李丽莎，问：“李丽莎呢？”



    “应该没事吧，她和符台长还没有金钱关系。警察最多就当是***或是**处理，很快就放了。你先别肯定，我是这么想，唐总也是我猜的。搞不好，他们两人的情况更糟。你看老板娘的脸就知道了，一副准备要为老公烧纸钱的样子。”崔轩吐了口烟雾。



    我抬头看着写字楼十六楼的位置，那是我们公司的位置。看来我很快就要和这栋景容大厦告别了，景容？真是很差的名字，楼又旧美女又少。



    我有个一直不解的疑问：“为什么唐总花那么多钱在李丽莎身上，老板娘居然会不知道？”



    “没听过小金库吗？”崔轩笑了笑。



    “这金库未免太大了点吧。”



    崔轩看着我，“……你大概很不理解为什么唐总愿意花一百多万去包养二奶，而不愿意多花十万块在事业上吧？”



    我点点头，“是，我是一直不明白。虽然每个月有工资发，但是从良心上讲，唐总这样做不对。”



    崔轩摇摇头：“如果他不这么做，就不是唐进，而是唐总了。”



    “呃？”我眨了眨眼睛，不懂他的意思。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老板，不是每个人都能发大财的。许多人就是因为自己欠缺了一些东西，或自己去选择了一些东西，才造成了他们这辈子怎样努力都成不了富人。只有极少数人明白了其中问题，最后成了富人。所以，无论世界任何地方，富人永远是少数，就是这个道理。”



    崔轩说的很深奥，我过了好半天才理解他的意思。突然间，我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有点崇拜，这个真的是那个整天想着美女和奢华生活的花痴崔轩吗？



    在我敬佩的目光中，崔轩深深地吸了口烟，再吐着浓厚的烟雾，滚动在上午阳光下。



    直到下午下班，唐进还没有被放回来，当地电视台的新闻很低调，毕竟是家丑，但是中央台却是很高调，很遗憾你们撞枪口上了。



    也就是在今晚，我终于在电视上见到那天下午错过的符台长，长得极度猥琐，《指环王》里的咕噜都比他帅。李丽莎真能忍啊，我不由得佩服她。我还看到了导演张博，不过他不是犯人，而是一个“对贪污腐败深恶痛绝的电视台员工”的形象，在电视画面上他义正言辞、声泪俱下，言之凿凿。



    过了三天，唐进终于被放出来了，还有李丽莎。很幸运，他们无罪。何莲决定定个包厢庆祝一番，可是出来后的唐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面容憔悴，沉默寡言。



    李丽莎悄悄地回到了她的住处，我被派去给她送点吃的，见到她的时候，她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很妩媚地笑着，对我谢谢。



    这三天里，徐茜没有出现，因为她除了飞行，还要复训，还要考核。我难得清闲，可是我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唐进回来后第二天，他就开了最后一次全体员工大会，宣布公司裁员，而且真的是大裁员。



    “只留下五个员工，其他人……很抱歉，我会发三个月工资给你们。对不起……”唐进对我们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人偷偷哭了。



    我和崔轩，还有技术部的王优武，财务部的张美文，最后是总务部的老板秘书冯丽，五个人留了下来。



    散会后，唐进留下我和崔轩，“小陈，崔轩，你们两个去市场上跑一下，问下价钱，把公司多余的电脑和家具全卖了。过两天我们搬办公室。”



    “搬去哪？”我问。



    “李丽莎那里。”唐进说。



    “啊？”我和崔轩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她已经答应了，她明天就从那搬出去，我已经给她找了个出租屋，先住下来以后再说吧……”唐进的最后的话拉长了语气。



    “可是……这要怎么跟老板娘解释，突然冒出个高级洋房做办公室，会不会让她起疑心呀？”崔轩皱着眉头。



    “就说朋友借的。”唐进说。



    “要是老板娘要见你那个朋友怎办？”我问。



    “她疑心没那么重，我会找个人冒充一下就行了。放心吧，我都想好了。去吧，先把我刚才交给你们的事办好！”唐进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唐进露出了笑容，但笑得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