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絮。
夏絮就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瘦了,但是依然漂亮,还是我的夏絮。
这不是梦,是现实。如果是梦,就不要醒来。
夏絮的身子在颤抖着,眼眸被泪水模糊。
呯!
装着鱼汤的砂锅在地上溅碎。
夏絮退后了几步,转身消失在我的眼前,只有耳际边急促的脚步在远远离去。
“夏絮!”我喊着。
我追上去,地上的鱼汤一滑,我踉跄几步,我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我再次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她,电梯门已经关闭。电梯口的数字在飞快地下跳,另外一个电梯呢?还在顶楼,为什么!我用力地捶打着电梯门口的按键。
我跑向消防通道,沿着楼梯疯狂地往下跑,我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夏絮,别走啊,别再离开我了!
我冲出公寓楼,在我面前,只有静逸的小区,午间的阳光和微风。我向四周转身拼命寻找,但是转动的世界,是那么清晰,却没有她。我四处跑着,四处找着。
在小区外,街道上,马路边,没有她。
为什么她在我眼前,我却再次错过,再次让她从我面前离开,多少次了,四年也是,现在也是。
我发狂地抓着头发,我快疯了。
对了,鱼汤,广告单。
我跑回楼上,李丽莎正用拖把清理洒在门口的鱼汤,见到我跑过来,看着地上喊着:“哎,小心点,别踩滑了。”
我放慢脚步,走进屋里,擦肩而过的唐进还念叨着:“你是不是给钱了,追到人了吗?她们这是什么店啊?黑店啊!”
我找到座机边上那张广告单,是鱼米乡,地址就在附近!我抓起广告单有冲出门,在李丽莎喊着:“慢点!”我在门口又滑了一下,这次是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李丽莎扶起我。
我摇摇头,站起身子,就跑向电梯口。
叮,电梯正好到了。
看着手中的广告单,我心痛不已,夏絮在鱼汤店里送外卖吗?为什么,再怎么说,以她的条件,再差也可以找个公司文员或秘书之类工作。也许,是她家里开的?那她妈妈的病呢,好了吗?
电梯门打开了。
无论她现在是什么,她是怎样的人,只要她回到我身边,就可以了,一切我都不在乎。
我来到了那家鱼米乡的门口,看着小店的招牌,我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了店门。
一个陌生的女孩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你好,一个人吗?”她的声音好熟,好像是刚才订餐时候接电话的女孩。
“刚才送餐的人在哪?”我问。
“啊?”
“林夏絮在哪!”我朝她吼了一声。
女孩没被吓到,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你找她干什么?鱼汤不是送过去了吗?”
“我找她,不是找鱼汤。她在哪?”我四下张望,店里的客人都在看热闹地看着我们,厨房的师傅也伸出头警惕地盯着我。
“你找我就行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女孩说。
我撇了她一眼,说:“不关你的事,你少管,她在哪!”
“我当然要管!我是她朋友!”女孩很坚定地说。
“我是她男朋友!”我更坚定。
女孩脸上迟疑了一下,问:“你姓什么?”
“陈!”
“你是陈卓!”女孩突然一笑。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了,我差不多每天都听到你的名字!”女孩一副饱受折磨的表情。
“是夏絮?”我问。
“嗯!”女孩点了一下头,“我常听她讲起你……”
“夏絮在哪?”我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没有心思听她讲故事。
女孩指了指外面,“她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回家了。”
“她不回店里吗?她不是你们店员吗?”我问。
“当然不是,她是我朋友,正好中午来找我吃饭,刚才没人就叫她帮我送下汤。想不到这么巧……难道这就是命运?”女孩抱着双手仰望店外的天空。
“她住哪?”我问。
女孩犹豫了一下,“你真想找她?”
“废话!快带我去!”我拉起她的手往店外走。
刚走出店门。
“喂,等等!”女孩甩开我的手,“听我说。”
“有什么话边走边说。”我都快急死了,又抓起她的手往店外拉。
“你真的不知道吗?”女孩问。
“什么不知道?”
“她为什么一直不见你?”女孩认真地看着我。
“如果我知道……”我往远处看去,又回头看着她,“就不会让她在四年前离开我了……”
女孩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带你去吧。夏絮姐就是这种人,总是让自己的痛苦独自承受。”
“快走吧!”
我没走几步。
“等等!”女孩又喊起来。
“又怎么了!”我都快抓狂了。
“我要跟店里打声招呼,不然我爸又骂我了。”女孩吐了下舌头。
“你家的店?”
“废话!”
我不禁苦笑,我不知道的问题,怎么叫废话呢?
我很想用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去,跑到夏絮的身边,将她紧紧抱住,告诉她,我这四年来有多想她,责备她,为什么独自承担那么多的痛苦。
可是……
女孩却硬要我跟她慢慢走,边走边聊。
她说,这是她带我去见夏絮的唯一条件。
夏絮住的地方,其实并不在我认为的那条路上,住在那条路上的是我身边的这位女孩,她叫杨玲玲,是鱼米乡店老板的女儿,师范大学外语系的大四学生。她和夏絮认识已经两年,她们是在一次产品展会上认识的,杨玲玲当时是兼职翻译,夏絮在那时候给她很多帮助,后来两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夏絮在外企LVM上班?”我很惊讶。
在去夏絮家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聊。
“是呀!夏絮姐很厉害的!不但英语好,又会说法语和德语。人好又能干。很多男人追她的!”杨玲玲满脸崇拜地说。
“……我居然不知道?”我自言自语地说。
“你几年不见她,有多少男人追她,你怎么可能知道啊!”杨玲玲咯咯一笑。
“嗯?我是说,她在LVM上班我居然不知道。”我反问。
LVM的办公大楼就在以前我们公司写字楼附近,就隔了一条街。不过,我和她不同行业不同圈子,是很难碰到。
“你问我怎么知道!”杨玲玲很夸张地看着我。
但她马上哈哈大笑,看着我说:“果然啊,跟夏絮姐整天挂在嘴边的陈卓一模一样,哈哈,今天终于有幸见到真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有点好气又好笑,“我在夏絮那边是怎么样的?”
杨玲玲笑呵呵地说:“就是做事和说话经常不经过大脑,而且做出的事还很搞笑!有时候为了面子,死不承认自己笨!还有啊,有时候呢,你还会……”
“别说了……”我捂着脑袋,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杨玲玲微微一笑,看着我,“很难堪吗?我不觉得。每次夏絮说的时候,都会幸福地笑着。”
“是吗……”我笑了笑,仿佛也看到她那幸福的笑容。
“哪,就是那栋!”杨玲玲指着眼前那栋公寓大楼。
“夏絮……”
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夏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