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孟岩一声令下!
决心已下,就不要管什么变故,先杀了眼前之人再说!
“孟大人……”
“杀!”孟岩根本没有理会,直接提刀杀了上去,他的对手是那日赤,没有人跟他抢!
任百户随后挥刀带着自己的手下朝那日赤手下的骁狼卫围了上去,一战厮杀在所难免!
“住手……”
是郭怒的声音!
准备动手的双方都大吃一惊,这个时候,郭怒怎么会来了呢,而且来的似乎不只他一个。
“石头,住手!”郭怒来的很急,急的连孟岩的小名都直接喊了出来。
孟岩一惊,这老丈人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倘若再晚一点儿,他就真把那日赤给宰了!
有什么比宰掉淮王也先的千里驹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何况他们天生就是敌人。
“吁!”
急促的马蹄声戛然而止,七八名骑士突然出现在古隘口的关前,当先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郭怒,在他身后是一名身穿五品麒麟补服的太监。
这名太监跟郭怒年纪差不多大,但是这一路颠簸之下,脸色苍白如纸,几乎就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然后大吐特吐!
“钱公公,你没事吧?”
“没事,郭大人,圣旨你来宣读吧,我不行了,歇会儿!”将怀中的圣旨递给郭怒,两名随行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他搀扶到一边继续吐去了!
“那郭怒僭越了!”
“无妨!”
“圣旨下!”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不跪不行呀,这是在大明朝,跪接圣旨那是礼仪,不然那就是渺视皇权。
那日赤和一众骁狼卫也跪下了,表面上,瓦剌现在还是大明的藩属,接受大明的册封,那就是臣子,臣子就该遵循臣子的礼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瓦剌贡使团副使那日赤……”郭怒打开圣旨,大声念了出来。
大意是,那日赤,你们潜藏在京城干的事儿,皇帝知道了,虽然你们干了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儿,本该抓捕你等除以极刑,但大明是天朝上邦,天子以仁恕治理天下,不予尔等计较,放你们回去,顺便让你们回去传个话,让那个也先主动上个表,认个错,还有,就是以后的朝贡使团人数控制一下,别一整几千人,弄个三五百人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那日赤,我主陛下宽厚,绕尔等一条性命,这是仁慈宽厚之举,你不要误以为我大明真的纵容你胡作非为而不予惩戒,这圣旨上说的都是官面上的话,圣上还有些话让本官警告你,这一次可以不杀你,但若有下一次,就把你的人头砍了给也先送回去!”郭怒对那日赤厉声道。
“外臣那日赤谢大明皇帝陛下不杀之恩!”那日赤谢恩之后,站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大明境内没有人会阻拦你!”郭怒冷哼一声。
“多谢,郭大人!”
“慢!”孟岩从地上站起来,一伸手,拦住了要走的那日赤。
“孟大人,圣上都不杀我,你为何还要阻我?”那日赤自恃有圣旨,呵斥道。
“圣旨是说不杀你,但没说你可以从我大明带走任何东西?”孟岩道,“人和货物都得留下!”
“孟岩,你!”
“那日赤,圣旨今天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你没得选择!”孟岩冷冷的说道。
“郭大人,您的部下如此无礼,难道您不管一下吗?”那日赤愤怒的质问郭怒道。
郭怒慢慢的转过身去,一副我没看见的样子。
“郭大人,你……”
“钱公公,给淮王也先传个话,一个人是不是足够了?”孟岩大声问道。
所有人闻言都不由的为之色变。
钱公公吐的就快剩下半口气了,听到孟岩的问话,一口气喘不上来,伸手冲孟岩招了招。
孟岩走了过去。
“孟大人,圣上有旨意给你,除了那日赤不能杀,其他的随你!”钱公公小声在孟岩耳边道。
“钱公公,这是为何?”孟岩大惑不解。
“别问那么多,日后你就知道了!”
孟岩心中一动,难道那日赤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亦或者他对也先很重要,杀了他会引起两国交兵?
“那日赤,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你一个都带不走!”
那日赤恨不得提刀杀了孟岩,可是他做不到,不说他没有那个实力,就算有,数倍之敌包围下,他杀了孟岩,自己也难逃一死。
“将军,你走吧,不要管我们!”
“将军,记得给我们报仇……”
“将军……”
这真是一群赤胆忠心的死士呀,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孟岩心生一叹。
“我那日赤岂是那种置兄弟不顾而苟且偷生之人!”那日赤双目赤红道。
“兄弟们,为了让将军走的安心,我们一起了断吧!”
数十名骁狼卫突然横刀在脖子上,一齐挥刀!
鲜血迸射!
数十名悍勇不畏死的骁狼卫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场面令孟岩、郭怒等人动容不已!
“孟岩,他日若再见,我必杀你!”那日赤双目赤红,充满刻骨仇恨道。
数十名骁狼卫尽数自尽,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并没有让孟岩感到任何的胆怯。
至于那日赤对自己的恨意,他是感到的,就算再来一回,他的选择还是不会变的。
你有你的野心,我也要守护我自己的亲人和国家,既然敌对,那就至死方休。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宽容和饶恕那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的基础上的,不然,所谓的仁恕之道在对手的眼里就成了一个大笑话了。
“孟岩,你要的人在……”
“拿通关文书给他,骆驼,水,干粮,你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天亮了再走?”
“现在!”那日赤咬着牙道。
“现在走,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住宿的地方,你如果不想被冻死,成了野兽果腹之物,还是在此休息一晚上吧。”孟岩冷冷的道。
“我不用你孟大人好心!”
“你现在是给我大明传递圣旨的使者,你若是死了,如何把圣上的旨意传递给淮王?”
那日赤狠狠的盯着孟岩,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守备所大堂,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藤千总的位置了,坐在正中首位的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者郭怒,下面是孟岩、周文才、任百户以及那位吐的快把肠胃都翻出来的钱公公。
他们也要在此待上一晚上,明天才能返回京城。
“石头,今晚的事情,是圣上的决定,希望你不要怪我。”郭怒知道,那日赤是不可小觑的对手,未来说不定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祸患。
现在杀了他,或许可避免更大的伤害。
但是,从各方面考量,那日赤若是真的死在大明,极有可能会爆发瓦剌跟大明的边境冲突!
瓦剌的野心已经无法遏制,虽然他现在还未能一统北元,但是也先雄才大略,野心极大,脱脱不花的北元廷根本难以制衡,一旦等到他统一漠北,对大明的北部边疆将会形成巨大的威胁!
一个人的死引发一场战争,这种例子在历史上太多了,孟岩是清楚的。
如今朝廷年年在西南用兵,国库空虚,而北边的边防更是弊端丛生,跟北元暗中勾结走私的将领不在少数,边备不整,一旦开战,后果难测。
站在皇帝的角度,这个时候尽量维持现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开战,大明也需要时间来整顿军备。
“我知道,这样也好,那日赤经过这次失败,也先未必会还像以前那样重用他,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孟岩道。
“你能这样想,那最好了。”郭怒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孟岩想不开,私下里行动,那触怒圣上,就麻烦了。
“对了,那日赤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孟岩问道。
“那日赤是也先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他的弟弟!”郭怒缓缓说道,这个秘密其实在瓦剌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锦衣卫是大明朝最大的涉外情报机构,这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也先的弟弟?”孟岩表情古怪起来。
“石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也先承认他这个弟弟,可那日赤也没有机会成为瓦剌的首领。”郭怒道。
“为什么?”
“因为那日赤的母亲是高丽人!”郭怒道。
“这算什么理由?”孟岩呆住了。
“孟大人,他的血统不纯正,就算他有本事做瓦剌可汗,也没有人承认的,蒙古人对血统传承非常看重的。”周文才解释道。
“这也太荒谬了吧?”
“不过也先对这个弟弟很信任,而且很倚重,对于一个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他得到重用并不奇怪,何况那日赤确实比一般蒙古人聪明狡诈!”郭怒道。
“那是不是因为那日赤的身份,圣上才决定不杀他?”
“这只是原因的一部分,其实圣上是真的想通过那日赤给也先一次警告,瓦剌每年的朝贡已经让朝廷不堪重负,而又不能断了朝贡,这样有损天朝的威信,所以,希望瓦剌方面自己主动减少朝贡!”郭怒解释道。
孟岩知道大明朝的朝贡体系,完全是劳民伤财的一种自残行为,所谓万国来朝,不过是用钱买来的,这样的威信要来何用?
偏偏明朝的皇帝对此还乐此不彼,还认为这是自己的巨大功绩,大书特书的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