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抢,哪吴某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吴半仙儿讪讪一笑。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去,赶紧给本公子滚蛋。”孟岩喝骂一声。
“别呀,公子,吴某人除了会算命之外,还会算账,做假账我也会呀……”
“做假账,就你这神棍?”孟岩嗤之以鼻。
“怎么,公子你不相信吗?”
“信,本公子相信你就是了,不过我们家不缺算假账的。”孟岩笑道。
“公子,我还是秀才,经史子集烂熟于胸,您家有小公子没有,我可以教他读书……”
“本公子还没……”孟岩给气乐了,这小子简直就是瞎白活,真是能说呀。
“公子还没有小公子是吧,那小小姐总有吧?”
“没……”孟岩一抬头,“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跟你说得着吗?”
“公子,您家里就不缺人手,哪怕是扫地、劈柴都可以。”吴半仙儿道。
“你这……”
“公子,您就赏老吴我一口饭吃吧?”
“姓吴的,你要是在纠缠本公子,本公子可就要叫兵马司的巡街兵丁把你带回去了!”孟岩实在没辙了,这家伙跟牛皮糖似的,非粘着自己。
他走到哪儿,这神棍就跟到哪儿,要不是闹市不能纵马,他早就跑远了。
“别呀,您要是让兵马司的人把我带回去,老吴我这张嘴,万一说了什么话可就……”吴半仙儿道。
孟岩瞬间脸色变了,这是吴半仙儿第二次说出这样威胁自己的话了,这家伙是真是愣头青呢,还是一点儿都不怕死。
“吃饭没有?”
“公子,在下不是跟您说过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几口冷水,饥肠辘辘的,这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走,本公子心肠好,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公子您要请吴某喝酒?”吴半仙儿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吴某愿意,愿意……”
“那就请吧,这附近有什么酒楼,你算是地头蛇,比本公子清楚吧?”
“在下那算什么地头蛇,这附近最有名的那要输松鹤楼了,可惜的是,这松鹤楼还没开业,这松鹤楼的仙人醉那叫一个好喝……”
行,这神棍居然还知道松鹤楼的仙人醉,他是真傻,还是故意的在给自己装傻?
“那就别家吧,前面看看,太白楼也不错,李太白醉酒诗百篇嘛!”
“好,公子您请!”
“有雅间吗?”
“有,有,楼上请,两位!”
“整四个冷的,四个热的,另外再来两斤酒,本公子要跟这位半仙先生共谋一醉!”
“是,您稍后,一会儿就上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酒菜上来了,满满的摆了一桌,鸡鸭鱼肉那是全都有了。
“来,吴先生,为我们有缘相识干一杯?”
“多谢公子,在下还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呢?”吴半仙儿略显激动的问道。
“吴先生没有算出来吗?”
“就算要算,公子也要给我一个参照物才行!”吴半仙儿嘿嘿一笑道。
“吴先生想要什么参照物?”
“公子写个字吧。”吴半仙儿想了一下道。
“吴先生还会测字?”
“会一点点而已。”吴半仙儿嘴上谦虚,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的得意。
孟岩想了想,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难”字。
“公子心中有为难之事?”吴半仙儿看着桌上很快消失的“难”字有些惊讶。
“吴先生不是说我印堂发黑,这不是有难吗?”孟岩道,“所以我就写下这个难字。”
“这个不好测呀,难,人在中间,左右为难,公子现在心中所虑之事必定是让你心中左右为难?”
“我是问你我姓什么?”
“难,难……”吴半仙儿嘴里喃喃自语,憋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怎么,没测出来?”孟岩呵呵一下,他写这个字,确实为难对方了,这个“难”字跟自己的姓氏那是一点儿都联系不上。
“公子,在下才学浅薄,这还真没测出来。”
孟岩心道,你要真测出来,那还真见鬼了,他也会怀疑这吴半仙儿的动机了。
“虽然从这个字在下没能测出公子的姓氏,但在下知道公子心中必有烦心之事,也有解决之法。”吴半仙儿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有解决的办法?”孟岩一愣,这家伙还真是不吹牛,就浑身不自在。
“心!”
“你的意思是,跟着心里想的走?”孟岩问道。
“这世上的人,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想到太多了,才会有烦劳,假如不用想那么多,岂不是简单多了?”
“哪那么容易。”
“有些人觉得说的越多,错就越多,就变得沉默寡言,看上去莫测高深,一副喜怒不行于色的样子,可就是个空架子,有的人表面上花团锦簇,面面俱到,可实际上心机深沉,不为人知,公子,你是哪一种人?”
“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该什么样子,还什么样子,这样就能迷惑外面的人对吗?”
“这个在下可没这么说,喝酒,喝酒,这太白醉虽然比仙人醉差一个档次,可这还是不错的。”
孟岩原本是想将这个吴半仙儿给灌醉了,然后找个人把他送回住处就得了。
这样也就把麻烦解决了,可曾料想这家伙的酒量还真是不浅,三斤酒下肚了,这家伙越说越来劲了,不但神采奕奕,还精神焕发了。
这家伙还抨击起时政来,尤其是朝廷西南用兵的策略,那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真知灼见,对于好大喜功的王骥等战将更是痛骂不已。
这亏得在雅间,关起门来说话,这要是让东厂的密探听了去,那说不定要倒多大的霉呢!
要知道,这王骥跟王振的关系,那可是不一般,要没有王振背后支持,这麓川之战能够旷日持久的打下去吗?
孟岩在锦衣卫内的秘档中看到过一些数字,还有一些残酷的没有公开的真相。
明朝对麓川大规模的用兵已经有两次,第一次是失败了,第二次呢,胜利了,但这个胜利也只是惨胜,不管是大明还是麓川,死亡军民历年加起来快有百万之数了!
死的大部分都是青壮,这些是什么,是劳动力,是创造财富的主力。
而且朝廷还要征调粮饷支援战争,必然又要加重百姓的负担,一反一正下来,损失不可谓不重。
当然,对于野心太大的土司,朝廷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不然这些人也该得寸进尺了。
但是几十万人的战争,一打就是七八年,这可真是一个无底洞,若是按照后世的人的目光来看,这仗应该打,而且还得是狠狠的打,最好把东南亚的小诸侯们都打怕了,打的他们都归顺中央王朝那是最好了。
这样也省的后人麻烦了,弄了那么一堆的事儿。
可是,在眼下这个时代,那些地方,说白了也就是在半开化时代,根本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只是这些家伙不断的袭扰边境,不胜其扰,一仗打疼了,就能安生几十年。
这也是大明朝从实际出发,做出的正确选择。
两征讨麓川之后,人家都已经被打服气了,就没有必要在死缠烂打了。
但是,靠军功升官发财的军官们不乐意了,不打仗,他们没军功,没军功哪能升官发财?
这王振呢,除了敛财之外,也还是有些政治抱负的,其实也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当年他读书不成,当了一个小小教委的官儿,结果还当不好,被人排挤,结果一气之下,挥刀自宫,进宫了!
所以他特别跟朝中的文官们过不去,尤其是那些科举上来的,个个都以大文豪自居的。
你们这些文官,开口圣人教化,闭口圣人治国之学,能为大明朝守卫边疆,开疆拓土吗?
就凭你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让这些蛮夷和化外之人心服口服,不侵扰边关吗?
恐怕人家未必听得懂你说什么?
靠什么,还不是要靠刀枪,武力,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够用嘴能够开疆拓土的?
大明朝的江山也是用刀枪挣下来的,所以王振倒是被朝中的武将们喜欢。
王振喜欢打仗呀,武将们当然喜欢了,打仗就能升官发财,还能封妻荫子,多好的事儿?
可文官们呢,天天在朝廷上唱反调,说这个劳民伤财,那个说什么礼仪之邦,要以仁恕之道教化蛮夷……
不就是多给些绢帛而已,给他们就是了,等他们形成了依赖,自然也就归顺了!
是呀,这些蛮夷是喜欢上丝绸、瓷器,可大明朝还没到富庶到有钱随便任性的地步。
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大明朝也不是年年大丰收,总有收成不好的时候,这东西给少了,不乐意了。
好嘛,你不给我,那我直接自己动手拿就是了。
于是,矛盾就来了,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你自己是谦谦君子,可别人不是。
对于麓川之战,孟岩是持一定支持态度的,仗要打,但是也要量力而行,被自己家后院都没顾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现在,大明朝就是顾头不顾腚,麓川之战是打了,可没彻底解决,隐患还在。
七八年的战争,老百姓伤亡惨重,这仇恨也算是结下来了,未来还是一个火药桶。
可北面的邻居又不安分了,上下五千年,中国人似乎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这个民族一直保持尚武和坚韧,永不言输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