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蔡先生的通报,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说出来,今天这个会,本官也希望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众人刚刚从案件的曲折离奇中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孟岩发问的声音。
“大人?”
孟岩微微一抬头,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会是仵作葛通。
“老葛,有话就说,这里没有外人。”孟岩这么说,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都是可以信任的,第二,就是在这间会议室内,关起门来,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太多的顾忌。
一个人的智慧和力量是有限的,孟岩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活儿都干了,那要他们这些人干什么?
何况他也干不了所有人的活儿。
“大人,卑职在给喜儿姑娘尸体做检验的时候发现了她在死之前怀有三到四个月的身孕。”葛通道。
“什么,喜儿怀孕了?”孟岩有些吃惊,尸检基本上都吃葛通完成的,孟岩除了做了一些指导性的意见,基本没有插手。
除了给李承言开棺验尸之外。
“是的,大人,女子怀孕三到四月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何况喜儿的尸身已经快成了一堆骷髅了,卑职在仔细查看之后,发现在喜儿的髋骨盆腔内发现了已经快要成型的婴孩和脐带,所以我判断喜儿在死之前可能怀孕了!”
“那你是怎么断定喜儿怀孕是三到四个月,而不是一两个月或者时间更长呢?”张瑄出口问道。
“卑职是根据死婴腐肉轮廓以及大小粗略判断的。”葛通解释道。
新问题来了。
喜儿居然是一尸两命!
喜儿为什么怀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孟岩一时间也难以下判断,何文东的口供中提到,焦宏早就跟喜儿勾搭上了,而喜儿自身也有些不检点,跟何文东也有关系。
这么一来,喜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难说了。
就凭大明朝的科学手段,根本无法鉴定出喜儿怀中的孩子是属于谁的。
突然出现的这个孩子,让喜儿的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本来焦宏的杀人嫌疑非常大了,但是何文东也不能就一点儿嫌疑都没有了。
根据孟岩掌握的初步资料,何文东成亲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为此他还纳了两房妾侍。
但是都没有动静,为此何文东多次求仙问卜,每年不知道给寺庙添了多少香油钱。
喜儿怀孕了,她自己知不知道,何文东和焦宏是不是也知道,孩子又是谁的?
“这件事本官知道了,老葛,你继续说!”
“是,大人。”葛通点了点头,“大人让我查贺人杰等七名劫狱凶徒身上的纹身来历,卑职请教了一些纹身师傅,一开始他们看了都直接说不知道,后来,在卑职的极力游说之下,他们才告诉卑职,这是特殊身份等级纹身,是按照花瓣数量来区分的……”
“葛仵作,你直接说,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就是了。”
“他们极有可能是是来圣教的成员。”葛通郑重其事的解释道。
“圣教,白莲教?”
二十年前的那场内乱,很多人还记忆犹新,几乎差点儿毁掉了半个帝国,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
但很多人还是活了下来,朝廷也不可能将参与内乱的百姓全部杀掉,那样大明朝早就不存在了。
首脑和大部分圣教高层被镇压后,内乱平息了,可只要官府欺压百姓,让百姓活不下去的话,圣教死灰复燃这是迟早的事。
锦衣卫和东厂都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查访奸邪,这最大的奸邪就是圣教!
各地的锦衣卫和东厂码头,对圣教的监控和打击一直都没有放松。
京城是天子脚下,圣教的活动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打击之下,几乎是销声匿迹了。
当然,如此严厉的打击,圣教的活动必然更加隐秘,更加不容易被发现,隐藏的也更深。
东厂居然混入了圣教的人,这可算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此事非同小可,今天在场的人,无论是谁,都要给本官守口如瓶,明白吗?”
“孟大人……”张瑄急了,如果说之前他的那份奏折扳不倒东厂,他也就认了,毕竟有些东西拿不出真凭实据,到时候还会被反咬一口。
可是现在,证据确凿。
“张瑄,现在只是怀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圣教的诡计呢?”孟岩道。
“诡计?”
“卑职认同大人的猜测,当时我们初步检验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纹身,这些纹身是一天之后才发现的,所以,尸体完全是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葛通就事论事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们之前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呢?”张瑄反问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多具尸体,我们又是连夜处理,这些纹身也是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全部尸身都有,所以,这也不是没有肯能。”
“孟大人,东厂都被邪人渗透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下官建议,马上上报朝廷。”张瑄站起来,铿锵有力的道。
“张大人,现在只是疑似纹身,还未曾确定,就着急上报,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李铎冷静的提醒一声。
“寻常人会纹这种纹身,而且听葛仵作说,纹身还有等级,用来区分身份,是不是?”
“是,贺人杰身上的莲花花瓣是五朵,其余的都是三朵,按照白莲教中的规矩,三朵花瓣的是教中普通弟子的身份,五朵的话应该是个香主,七朵是坛主或者使者,九朵就是尊者或者长老客卿一类的身份。”王敬突然开口,这间会议室内,他是最年长的,当年的那场内乱他也是亲眼目睹者,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
“这么说这个贺人杰级别还不低,至少是个香主了?”
“先确定纹身的真假,然后再决定是否上报朝廷。”孟岩沉思了一下,决定道。
“孟大人……”
“张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巡察使衙门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凭个人的好恶,如果你做不到冷静客观,本官可以让你回刑部。”孟岩冷冷的道。
“是,下官遵命!”张瑄眼神一凛,他知道,孟岩说的到做得到,何况他说的也并非有意偏袒。
如果纹身是假的,或者故意有人陷害,那巡察使衙门就成了恶人了。
“咚咚……”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进来!”
“大人,案发现场修理门框和栏杆的工匠找到了。”范西平手还裹着纱布走了进来。
“老范,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养伤吗?”孟岩惊讶的道。
“大人,我身体没事儿,一想到咱们的案子,我就闲不住,就找蔡先生,让他安排我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范西平讪讪道。
“蔡先生,老范的伤还没好,你怎么……”
蔡晋尴尬道:“我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就说,你能把修复现场的栏杆的工匠找出来,就算有本事。”
“老范竟然来了,那就坐下说话,那边有个位置。”孟岩手一指林天行身边有一个空位说道。
“喏,大人!”范西平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老范,说一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修复门框和栏杆的工匠?”孟岩发问道。
“老范知道,大人已经从修复的工匠的手艺入手,并且找了蒯祥大人帮忙,可我老范不懂这些,只能想别的办法,老范我认识的人还不少,京城中三教九流的都有接触,我就想,这修复栏杆和门框的活儿能做的人不少,但能够做到不让人轻易发现的并不多,蒯祥大人被称之当世的鲁班,技艺肯定是高超的,但他一定不会去做犯法的事情,所以,他认识的人当中,即便能够由此技艺的人,也都是比较正派的,及时有人暗中接活儿,那也不能让他知道,而这种暗活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敢接活的要么就是干这一行的,要么就是缺钱缺的厉害的,专门干这一行的人,官府要想找,那是轻而易举的,一般涉及杀人重案的,他们也不会做,牵连进去,赚的钱还没命花,所以,标下觉得,只有急需缺钱,手艺又不错的工匠嫌疑最大!”
孟岩不住的点头,老范这一通分析,完全是切中要害,看起来,这平时老好人的老范也不可小视,这老好人一旦聪明起来,那可是神仙都挡不住。
“老范分析的很有道理。”
“于是我就开始查一些平时有些小毛病,活儿有不错的工匠,调查他们在去年九月份以后的家庭状况。”
“这也是大海捞针,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呀?”李铎经验的说道。
“李大人说得对,就算标下圈定了一个范围,那至少也是几百号人,也许我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其中。”范西平道。
“老范,继续说下去!”孟岩右手轻轻敲击桌子道,“大家尽量不要打扰他。”
“老范记得大人曾经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讲过排除法,所以,老范就用了排除法,将不符合的人一一排除,缩小范围!”
孟岩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是高兴的,这说明他对匠作司司库大队的训练是有成效的,他们开始学会了思考,并且有意思的学会使用他教给他们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