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上皇帝的脚步,也站到了领糖果的队伍中。
“排好队,不要插队,都有的……”
“这位公子,你也来领糖果?”冷不丁出现一个衣着不一般的年轻人,孟府的家丁有些吃惊。
这大明朝官民百姓穿衣那都是有规定的,什么职业穿什么衣服,虽说现在规矩不那么严了,可这上等的丝绸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穿的,一旦穿了跟自己身份不相符的衣服,那可是要被送交官府法办的!
老朱家企图给天下人划出一个道来,让他们各司其职,好让朱家的江山千秋万代下去。
其实这只不过是他自私自利的理想而已,人心是最难琢磨的,就凭他这些规矩就能束缚?
何况,后世的皇帝都能如他这般雄才大略,所以,民间其实早已对这些规矩放开了。
商人只要不穿上街,在家里绫罗绸缎的,哪一个穿少了?
所以,这家丁仆役虽然惊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可是自家主人大喜的日子,这来道贺的官员就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想要巴结自家主人的商人更是不知凡几。
“朕,我这也是想沾点儿喜庆!”朱祁镇差一点儿就说漏嘴了,不过,还好他有些急智。
“公子您还真是说对了,我们家大人,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人,今天他成亲,道贺的宾客那都是京城有头脸的!”
“呵呵。”朱祁镇微微一笑,可不是有头有脸的,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来了。
“您拿好了,这可是我们府上雨夫人亲自做的糖果,好吃的呢!”仆役热情的道,能够摊上这样的主子,那做下人的也是有荣光的。
“谢谢!”
朱祁镇接过一包牛皮子包裹的糖果,走出队伍。
很快,钱皇后也拿着一包糖果兴奋的过来了。
“公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别人手里领糖果呢!”钱皇后显得特别的兴奋,鼻尖上光闪闪的,冒出一层白毛汗。
“我也是,这糖果的闻起来挺香的,朕尝一尝?”朱祁镇打开纸包,取出一粒糖果送进嘴里。
“公子……”王振吓了一跳,皇帝任何东西,那都是要先让人试吃的。
“先生,怎么了?”
“公子,你怎么随便吃这个东西?”王振也领了一包糖果,赶紧的跑了过来。
“不是呀,挺好吃的,你也尝尝!”朱祁镇不以为然,吃了一个,觉得不错,又吃了一个。
钱皇后也好奇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眼睛也亮了起来:“真的挺好吃的,又甜又脆。”
“哎哟,我的主子哎,这这样的食物怎么能入的了您二位的尊口?”
“怎么了,王先生,说的朕好像不是人间烟火似的,这也算是民间的小吃吧,朕偶尔吃一下,也算是体查民情,对不对?”
“公子,您吃不要紧,您吃之前,怎么的也让老奴先帮您尝一尝?”
“王先生多虑了,你看,这些百姓不都在吃,没事儿的,你多心了。”朱祁镇有些不高兴了。
王振看了看,的确有不少拿到糖果的百姓吃了起来,而且吃的都很开心,不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孟府大门台阶前。
“落轿,压轿!”
“孟老弟,把新娘子请出来吧!”杨旦上前,冲孟岩微微一笑,致意道。
“好!”孟岩点了点头,大不上前,走到花轿前,本来是白素心来掀开轿帘,但是现在白素心受伤,只能有小桃红这个娘家贴身丫头代劳了。
这些都是小节,不必计较太多。
“月儿,咱们到家了。”
郭月点头答应一声,孟岩伸手进去,牵着郭月的左手从花轿中走了出来。
“新娘子出来了,快看,好漂亮!”
“漂亮,你难道不知道新娘子是谁?”
“……”
孟岩家中没有直系长辈,所以,一些礼节就从简了,直接就手牵着手,缓缓的跨入中门,进入府中!
进去之后,绕过照壁,一条红地毯铺送到喜堂,一对婴儿手臂粗的大红喜烛,将整个喜堂照射的亮堂堂的。
宾客早已差不多就位了,一眼望去,好多熟人部下,其中多以锦衣卫为多。
今天来的,要么就是自己的部下,要么就是老丈人郭怒的部下,再就是孟岩在朝中结实的一些朋友,当然多以年轻,品级都不太高的官员。
当然,能够入孟岩法眼的,必定都是有才能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的。
比如,翰林学士,状元公商辂。
再就是太医院的一些人,孟岩虽然不是太医院的人,可医术通神,那都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再就是,温良栋都来了,这些太医,除了真是不会做人的,来捧个场,也不为过。
而且太医都比较超然,他们也牵涉不到朝政大局,故而不必担心结交锦衣卫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但是,有些人,即便是你请了,他们也不会来的,就比如六部尚书,五军都督,还有一些元勋贵戚。
这些人能拍个人送上一份贺礼就不错了,就是下了喜帖请了,人家也未必会来。
不来,孟岩也不介意,只要不是有恶意,也要理解人家的难处,毕竟这在官场,凶险莫测,当官的又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那问起罪来,可是一大家子的人。
孟岩本来是牵着郭月的手的,不过到了红毯上,他悄然放开了,改为让郭月牵着自己手里一段红绸。
这虽然都是小节,可不能在这么多宾客的眼里,给人一种无形放浪的形象。
“现在,有请一对新人上前!”温良栋和杨旦齐声高喊!
“月儿,跟着我。”
郭月点了点头,与孟岩正要往前走,突然,郭小超从身后过来,凑到孟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孟岩脸色微微一变。
“郭老弟,怎么了?”
“哦,没事儿,诸位大人,朋友,本官一位故交来了,容我过去接待一下,一会儿就过来!”孟岩抱拳道。
“这……”孟岩突然离场,让宾客们都十分吃惊,不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猜测起来。
“诸位大人,我家大人的确是去见一位故友了,这位故友十余年未见,耽搁一会儿,他马上就过来。”郭小超忙站出来解释。
“郭兄,你们家大人真的……”担任傧相的温良栋也怀疑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等大人回来,温大人您问他就是了。”郭小超摇头苦笑一声。
“大人,您看,就是这把折扇!”蔡晋早已等在门口,递给孟岩一把折扇。
孟岩仔细看了一下,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人呢?”
“在门外,还带着七八个护卫,所以,我才让郭公子去请示大人。”蔡晋道。
“快,你去,把人请进来,不要去前院,直接请到书房!”孟岩道。
他现在是新郎官,这身出去,太瞩目了,这要真是那个人的话,难免会引起麻烦,还是让蔡晋去为好。
“好的,大人,我怎么说?”
“蔡先生,你这样说……”
“好,我明白了!”
“我先行一步,到书房等你,这就要拜堂了。”孟岩暗道一声,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才来,这不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吗?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是君,自己是臣,这君臣之道总是要讲的。
谁让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规矩呢?
孟岩匆匆赶往书房,约莫三五分钟,蔡晋领着乔装打扮的皇帝和钱皇后来到了孟府书房。
孟岩一抬头,果然是皇帝本人微服来了,忙上前下跪:“微臣孟岩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请圣上降罪!”
“爱卿快快请起,是朕来的唐突了,不怪你!”朱祁镇伸手过去,将孟岩扶了起来。
“谢圣上!”
“见过皇后!”
“娘娘千岁!”孟岩早就认出钱皇后也随同一块儿来了,忙惶恐的躬身道。
“孟卿家平身!”
“圣上突然驾临寒舍,令臣家中蓬荜生辉,可微臣实在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爱卿不必为难,朕今天就是一个朋友,来找爱卿讨一杯水酒喝的,不知有否?”朱祁镇微笑的问道。
“有,有,只是圣上这副打扮,若是出现在微臣的婚宴上,怕是会引起轰动?”孟岩有些担心,他能认出皇帝,今天来的宾客中不乏有很多都是见过皇帝的,万一认出来,那可真是麻烦了。
虽然说皇帝亲临他的婚宴,这种荣耀八辈子都找不到,但这也会给他带来无穷的麻烦。
“所以,孟爱卿,你得帮朕想个办法,不能让人认出朕来!”朱祁镇道。
“这……”孟岩难住了,前面还在等着自己呢,这一时半会儿,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易容了!
“圣上,微臣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说来听听!”
“微臣找人给您易容,给您沾上胡子,再换上比较老成的衣服,把您打扮成一个员外,您看怎么样?”孟岩道。
“这个办法好!”朱祁镇点了点头,这也正和他微服私访的心意,要是都让人认出来了,就没的意思了,“那皇后呢?”
“娘娘千岁久居深宫,认识的人不多,何况娘娘如今一副少年打扮,认出的人就更少了,娘娘不需要再易容了!”
“有道理!”
“至于王翁,您这张脸熟悉的人太多了,要想不被人认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时间太紧了,只能先委屈一下,待在本官书房不要出去了。”
王振满肚子怨气,可是他又不能撒出来,就算他反对,皇帝也不会听的。
“樊将军,本官府中,你该不会担心圣上的安全吧?”
“孟大人说笑了,您的府上,老樊我刚才一路走过来,那不啻龙潭虎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圣上,微臣这个安排,您觉得如何?”
“很好,你们就在此休息一会儿,等朕观完礼后,再与朕汇合!”朱祁镇命令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