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这个脚印,看脚印的位置,还有他站立的姿势!”葛通依照那个脚印的在边上做了一个姿势。
只可惜葛通的这个姿势之维持了不到三秒钟就撑不住了。
“他应该有个支撑点,不然重心偏移之下,根本撑不住的。”孟岩道。
“大人说的完全正确,如果他手抓住这里……”葛通试验了一下,“但是好像不行,以他的身高推算,他的手臂没这么长才是?”
“如果从里面有一根绳索伸出来呢?”
“这倒是有可能!”
“找一个跟汤大人身高差不多的人,咱们来做一个试验。”孟岩道,“算是重构现场吧。”
“什么时候重构现场?”兴安问道。
“就是对按照死亡现场重新来一遍,以此推断死者的死因和当时发生的情况。”孟岩解释道。
“这个跟真的一样吗?”
“我们只能根据等到的线索在做一个还原,如果有新的线索加入,也许就会有变化,所以,这只是一个推断,借助这个,可以帮我们发现和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孟岩解释道。
“既然有用,那就做呗。”兴安表示支持。
“有谁见到当时汤大人在牢房内的死状?”
“启禀钦差大人,本县的狱卒当晚都被要求不允许靠近死牢,而且发现汤大人自杀身亡也是郭公公的手下,我们的狱卒也没有进入死牢,所以,牢房里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马蔚然道。
“这么说,发现汤大人畏罪自杀的是郭公公的属下,将汤大人的尸体运出来的也是他们,至始至终,你们都没有进去过?”
“事后他们将死牢封了,知道离开之前才解封。”
“这么说汤大人自杀都是他们说的了?”
“是的。”
“兴公公,你听到了,所谓汤大人畏罪自杀,其实都是郭公公手下的人,他在给朝廷的奏折是怎么说的,易县合衙僚属都亲眼见到汤大人自缢,并且愿意作证?”孟岩冷冷的一笑。
“知州赵烈,赵大人到!”就在孟岩下令重构现场,一道声音让他们霍然一转身。
一个身穿紫色官袍,四十多岁,颌下一小撮山羊胡须的官员从轿子中急匆匆的下来,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易州知州赵烈叩见钦差大人!”
“赵知州来了?”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临,未能亲迎,还请钦差大人恕罪!”赵烈低着头道。
“行了,本官只是路过易县,要不是因为汤大人死在这里,本官也不会在此停留。”孟岩道。
“钦差大人言重了。”赵烈忙回道。
“听说易县县令马蔚然就是因为你一道奏本参劾而停职的?”孟岩问道。
“正是下官!”
“本官倒要请教,马县令到底犯了何罪,你要参他呀?”孟岩追问一句。
“这个……”赵烈额头上的汗珠下来了。
按照道理,孟岩没资格过问这件事,可马蔚然被停职显然是受到汤溁畏罪自杀一案牵连,这似乎又是孟岩该管的,他要插手过问一下,也没什么不对。
“要不要本官把你呈送吏部的奏折给你拿出来念一念?”孟岩冷喝一声。
“不,不要,钦差大人!”赵烈吓的魂飞魄散,他参劾马蔚然的那些罪责都是子虚乌有,完全属于捕风捉影,捏造出来的。
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做,可是有人让他这么做,他也不敢不这么做,否则,他这顶乌纱帽和前程就没了。
“赵大人,你有事吗?”
“有事,不,没事,没事!”赵烈吓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则钦差大人的气场也太强大了,比那郭公公一点儿都不逊色,甚至更强。
“没事儿,你来干什么,莫非你这个知州就是天天逛街玩耍?”孟岩冷哼一声。
“不,不是的,钦差大人,下官是听说您驾临易县,特来拜见。”好嘛,总算说了一句囫囵的话来。
“本官是来查案,你来拜见做什么,浪费本官时间。”孟岩不悦的哼哼一声。
呃……
赵烈一下子愣住了,官场之上,还有这样的人,完全不顾体面和情面了。
“好了,你要愿意留下,就一边儿待着,别妨碍本官查案,不愿意的话,坐上你的轿子,回你的衙门歇着去。”孟岩一挥手,意思是,你爱干嘛干嘛去,老子没空搭理你。
赵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他好歹也是一六品知州,一方父母官,就这么被无视了?
那被他参奏罢职的马蔚然的待遇都比他强,跟在钦差身后,忙来忙去的。
“蒋县丞!”
“下官在,赵大人。”蒋县丞忙挪动步子,跑了过去。
跟汤溁差不多身高体重的演员很快就找到了,死囚牢房内也一切安排就绪了。
在演员下巴下面垫了一块护木,然后重新找了一条腰带,将他吊在风洞上的铁栏杆上。
“大人,不行,根本吊不起来,除非找一个比他矮一头的人来!”王东在里面喊道。
“这么说,如果汤大人想要在里面通过这个通风洞的铁栏杆用腰带上吊自杀是不可能做到了?”
“除非汤大人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
“勒死?”
“大人,我想到了!”葛通默然一惊道。
“你说说看?”孟岩问道。
“大人,说不如做,卑职做给你一看就明白了!”葛通兴奋的说道。
“好!”
“里面的,把腰带圈在脖子上,从风洞扔出来!”葛通喊了一声。
里面的人照做之后,腰带随后抛了出来。
葛通双手一把抓住了腰带,然后身体猛然向后拉扯,里面的找来扮演汤溁的衙役,立刻惨叫起来。
他被提的双脚离地,脑袋一半都快塞进通风洞,脖子卡在洞口,不能动弹!
所有人都明白,葛通刚才踩在脚下的那个姿势,完全跟通风洞墙下发现的脚印完全吻合。
这是借力使力的原因,所谓的上吊自杀,其实是人为的把人给勒死的。
“大人还记得汤大人脖颈后面有擦痕,但又不是绳子的勒痕,对吗?”
“嗯,本官记得。”
“应该就是这风洞口摩擦留下来的。”
“有这个可能,可若是被杀,汤大人应该会反抗才是,怎么会如此容易被人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杀掉?”
“汤大人那一晚是谁送的吃食?”孟岩问道。
“还有,杀人不一定只有一个人,也许他还有帮手,两个,三个都有可能!”葛通也附和一声。
“要证实汤大人是否是他杀,就只有等了!”
“等?”
“本官已经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将当日看押汤大人的衙役等相关人等拘押到案,直接押送过来。”孟岩解释道。
“原来孟大人早就怀疑汤大人是被人谋杀?”
“是不是谋杀,本官还不敢下定论,但他杀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孟岩道。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他杀的情况很多,预谋杀人只是其中一种情况,本官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下定论。”孟岩解释道。
“孟大人还真是谨慎呀。”
“人命关天,这查案,审案来不得一丝马虎,这可是关系许多人身家性命的。”孟岩郑重道。
“受教了!”兴安闻言,顿时换了一副严肃面孔,面对孟岩,郑重的一拱手,弯腰行礼。
“兴公公,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与孟大人一行,兴安真是获益良多,今日才知道,大人之前的种种传闻那真是名不虚传!”兴安道。
“兴公公客气了,本官愧不敢担!”
“官场中人,都称呼你为官场屠夫,可老百姓却称呼你为孟青天,今日兴安方知,孟大人如此严谨的办案态度,才能将那白素心的冤案一举翻了过来,青天美誉绝无虚假!”
“本官办案,重证据,轻口供,这是原则,口供是人说的,有时候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偏离事实真相,但证据是实在的,你抹不掉的,所以,证据说话,才是最能让人信服的。”孟岩说这话,也是给在场的其他官员一个提醒,因为主观因素导致的冤假错案有多少?
希望这些人能听进去一点儿,是一点儿,总比弄了冤假错案后栽后悔就来不及了。
“现场重构就到这里了,马县令,中午了,本官做东,一起吃个饭?”
“岂敢让钦差大人破费,下官这就命人准备……”赵烈听到了,忙凑过来道。
“不用了,本官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孟岩淡淡的一挥手道。
“钦差大人,下官能否有幸……”赵烈还不死心的凑上来道。
“赵大人,本官这是在查案,又不是请客吃请,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蛋!”
赵烈一张脸瞬间胀成了猪肝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岩居然不给他半分面子,直接轰人,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孟大人,这赵大人好歹也是易州的父母官,不如叫上他一起吧?”兴安道。
兴安也觉得孟岩有些过了,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也不应该是这么一个态度,何况人家还是朝廷命官,这不是有辱斯文吗?
“好,让他走,他不走,来人,将易州知州赵烈拿下!”孟岩冷喝一声。
他原本并不像现在就抓人,但是这个赵烈实在是不知趣,非要凑上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当场拿人。
“姓孟的,你想干什么?”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赵烈一下子摁在地上,摘去乌纱,脱去官袍。
“孟大人,你这是……”
“赵烈,汤大人猝死后,你赶到易县,是不是先去见了郭敬,然后又将马县令召到跟前说话,你都对马县令说了些什么?”孟岩冷冷的喝问一声。
赵烈瞬间惊恐的满头大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