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就是方俊鹤,人称方三爷,是郭敬手下第一心腹,智囊。”
囚室内,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弱汉子,颌下短须,脸色很平静,似乎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作为阶下囚,还能如此平静的,这个人的心志很不一般,这样的人也很难对付。
“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外号叫方三眼?”
“没错,大人也知道。”
“我在舆情司的卷宗中,看到过,只不过这个绰号知道的人不多了,也没人敢当面这么称呼他。”
郭敬能够在大同一手遮天,连戍边镇守大将总兵都不敢轻易拂逆,这个人的功劳很大。
方俊鹤跟了郭敬二十年,知道的秘密不计其数,郭敬现在怕是要疯了吧?
“要不要让黑子先审一下?”郭小超建议道。
“问不出什么来的,先晾他两天再说。”孟岩摇了摇头道,“让黑子先审严同几个人。”
“咱们还要在易县待吗?”郭小超问道。
“等解决了石彪咱们就直接赶赴大同!”孟岩没有给出具体时间,但是给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解决石彪才会启程。
夜深沉,因为牛大力的重伤,还在生死线上徘徊,孟岩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整个馆驿都沉寂在一种低沉压抑的气愤中,死了那么多人,前一天,他们还在一起吃饭,训练,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很残酷,又是巡察大队的那些新队员,有几个情绪很激动,濒临崩溃的边缘。
因为死的人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兄弟!
所幸运的是,这些人没有那么脆弱,时间久了,他们也都渐渐的平复下来。
“吃,都给我老子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队长张冲,声嘶力竭的喊着。
终于唤醒了队员们内心的仇恨的力量,大家含着热泪咬着馒头,吃着饭菜。
“大人,一彪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黄一彪几乎是气都没喘平了,就冲了进来,一脸的疲惫,这一个下午追踪和勘察,几乎耗光了他的脑力和体力。
“找到石彪等人的落脚点了吗?”
“找到了,但还不能确定,卑职不敢靠的太近,他们都是边军中的精锐,也有精通追踪之人!”黄一彪解释道。
“好,拿地图来!”孟岩点了点头,对手越是强大,越是能激起他战斗的欲望。
“是!”贴身秘书王恒答应一声,迅速的取了一张地图过来,这可不是普通的地图。
是军用地图,这种地图第一次出现,是孟岩命黑子等人花费数月功夫制作的。
但是因为时间和人手不够,地图的范围只涉及顺天府,而他们现在正好还在顺天府的辖区内。
“这儿,大人,石尾村!”黄一彪在地图上沿着一条线路找了一会儿,最后手指一点道。
“石尾村,我们遇袭的地点在东杨镇官道,距离这个石尾村足足有一百五十里,他们可真能跑?”王东经验的道。
“他们在沿途故布迷阵,卑职差一点儿被他们给绕进去了。”黄一彪道,“最后才发现这个村落发现了他们的战马,大概有十二三匹左右。”
“你亲眼所见?”
“是的,卑职亲眼所见,可卑职不敢靠近,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卑职回不来是小,误了大人的大事就百死莫赎了!”黄一彪郑重道。
“好,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还需要你带领我们过去呢。”孟岩吩咐一声。
“大人,那石彪在边关也是久经战争,他会露出这样一个明显的破绽给我们?”
“也许他们根本顾不上了,别忘了石彪可是受伤了?”
“谁能告诉本官,他们逃走的时候带走多少匹战马?”孟岩冷静的扫过诸人脸颊,问道。
“这个……”
“张冲,你来说?”
“他们逃走大概有一半人,如果没有坐骑,肯定逃不过我们的追杀,应该有二三十匹战马!”张冲道。
“这么说来,一彪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半?”
“会不会是敌人分兵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在就看天行那边的消息吧,希望不会让本官失望。”孟岩微微一点头。
“大家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大家。”孟岩挥手示意众人散了。
人都散去了,孟岩也闭上眼睛假寐起来,他也要抓紧时间休息,以为接下来什么时候能够休息,他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
他倾向于郭小超的判断,石彪明知道后面有人追杀,肯定不会轻易的让自己找到。
那么黄一彪看到的那十几匹战马,如此显目的目标,太惹眼了,而且从袭击之地到石尾村,距离将近一百五十里,又远离官道,这些人当中受伤的不少,首领石彪更是中了一箭!
他们应该跑不远才是,可偏偏跑了这么远,这就怪了。
他手中的短板就是,现在手中没有一个向导,如果有一个当地的向导,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行动,孟岩猛然一睁开眼。
“王恒!”
“大人,卑职在,您叫我?”
“通知下去,钦差护卫队准备一下,马上随本官出城!”孟岩命令道。
“是!”
“大人,带上蔚然吧?”很快队伍就集合完毕,这个时候,马蔚然居然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马大人,我们这是去杀人,你一个读书人,就不必了?”孟岩劝说道。
“大人,你们需要一个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对不对?”
“马大人熟悉周边的环境?”
“蔚然曾带人走遍这周围的十里八乡,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马蔚然道。
“我们去的地方可不是你马大人的辖区内?”孟岩怪异道。
“虽然不在蔚然的辖区,可也没说蔚然不可以去呀?”马蔚然嘿嘿一笑。
“好,给马大人一匹马!”孟岩当机立断,马蔚然既然这么说,那可定是有依仗的。
“骑马没问题吧?”
“没骑过,应该跟骑驴差不多吧?”马蔚然讪讪一笑,在一名队员的帮助下,上了马背。
“保护好马大人,我们出发!”孟岩一挥手,队伍启程了。
哒哒……
“大人,前面就是东阳镇了!”
“我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孟岩扭头问道。
“大概三个时辰!”
抬头一看天,东方雾蒙蒙的,还不见一丝光亮,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马大人!”
“下官在!”马蔚然脸色发白吧,很显然这一路颠簸让他是吃尽了苦头,不过,他还是坚持下来了,这可一般的读书人强多了。
“接下来就靠你了!”
“下官明白!”马蔚然一咬牙。
“一彪,带人保护马大人!”孟岩吩咐一声。
“属下遵命!”黄一彪虽然对自己的追踪之术十分有信心,可是大家伙说的也有道理,他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的战马,如果真是石彪故布迷阵,将追兵引过去,那放跑了人,他可是责任重大。
对于石彪就隐藏在附近的判断,黄一彪自己也觉得非常有可能,可没有熟悉这向导引路,想找到对方还真是不太容易。
“马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对于马蔚然,黄一彪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帮得到什么忙?
但是孟岩的命令是,他必须听从马蔚然的安排,否则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去找一个人!”马蔚然神秘的一笑。
“找人?”
“对,一个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的人,他是我的一个故友,也是一位猎人。”马蔚然道。
黄一彪点了点头,这马县令还算是个靠谱的人,没说去找什么不相干的人。
这山里的猎人,自然是最熟悉地形了,而且一个好猎人基本上都有一手不错的追踪之术,这是职业技能,否则,就别吃这碗饭了。
“阿晨,阿晨……”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
“马,马大人,怎么是您?”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来开门,看见马蔚然的面孔,大吃一惊。
“阿晨,老爹呢?”马蔚然呵呵一笑,进来道。
“爹他……”阿晨眼圈一红。
马蔚然目光一扫,看到了正堂供桌上一个新牌位,上面正是阿晨父亲,他口中“老爹”的名字。
“老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马蔚然十分伤感的问道。
“半年前,老爹进山打猎,遇到一只花猫,结果,哎……”阿晨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哎,没想到会是这样!”马蔚然神色黯淡。
“马大人,您来是找爹有事么?”阿晨问道。
“是有点儿事情,想请老爹帮忙,没想到老爹居然已经走了。”马蔚然道。
“对不起,马大人,爹他已经……”
“阿晨,这附近的你熟悉吗?”
“熟呀,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阿晨道。
“走,跟我走,老爹不在了,就找你了!”马蔚然道,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要是阿晨真的能够跟老爹一比,这事儿就有把握了。
“马大人,您这是?”
“阿晨,有件事请你帮忙,好处不会少你的。”马蔚然道。
“马大人,这小子能行吗?”黄一彪微微一皱眉,要是那老猎人,他自然不会质疑,可这小子才十七八岁,估计自己单独狩猎还不一定能行呢。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就认识这么一家人,别人我不认识!”马蔚然道。
黄一彪微微一点头,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