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刚才我发现……”
“老爹,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春娘脸色微微一变,如果老头儿早把这个发现说出来,她也不至于在郭小超面前如此被动。
而现在她已经答应了郭小超,木已成舟,难道还要让自己再反悔不成?
这出尔反尔的,如果真闹起来,对他们来说绝没有好处。
“春娘,你跟郭大人在里面谈了些什么?”老头儿微微一愣神,不自然的问道。
“消息共享!”
“啊,你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了?”
“他们发现了我们后院的密道,就算我现在不说,凭锦衣卫的能力,要查到我们的身份不难,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呢。”春娘道。
老头点了点头,的确,如果锦衣卫真的想查的话,要不了多久,那位钦差大人就会知道春风楼的背景了。
“你答应了吗?”
“还没有,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敢轻易答应,他给了我们三天时间考虑。”春娘道。
“三天,时间倒是来得及,可眼下怎么办?”老头儿问道。
“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春娘叹息一声。
“后面的密道……”
“放心,他们不会去搜的,这是条件之一!”春娘道。
“那就好,如果他们下去了,我们的秘密都保不住了!”老头儿松了一口气。
“老爹,看来我们不能置身事外了,现在现在是有人引我们入局!”春娘道。
“嗯,会是谁呢?”
“这个人的身份不低,至少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这样的人在大同没几个。”春娘皱眉道。
“我去查一下,应该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嗯,不要打草惊蛇,我觉得,这个姓郭的是冲着今晚来的某个人来的。”
“潘春?”
“极有可能,这个潘春跟监军府很近,钦差大人来大同的路上遇袭了,很有可能就是监军府的人做的?”
“监军府,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在大同,郭敬在的时候,他们什么样子,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现在稍微收敛了一点儿,那是一位郭敬不在!”春娘道。
“我们跟监军府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针对我们吧?”
“不说了,今晚的事情有些诡异,潘春今晚见的是什么人?”春娘问道。
“看样貌,不像是中原汉人,倒像是鞑靼人。”
“走了吗?”
“跟潘春一起走的。”
“这么说,他也知道密道所在?”
“嗯,只不过他们走的是咱们经常用的一条,至于另外一条,除非把后院掘地三尺,否则是发现不了的。”
“组长,发现六个人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来历,还有住址!”
“全部锁回去问话!”郭小超一挥手,冷冷的下令道。
“全部都带回去!”
“是!”
“你们这些人,登记完的,可以回去了,记住,最近一个月不要随便出远门,如果我们上门查验,你们不在家中,到时候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别怪本官事先没对你们说清楚!”
“郭大人,现在外面宵禁,您让他们回家,遇到巡街的兵丁,他们可就麻烦了?”
“春老板的意思呢?”
“让他们在春风楼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那本官就不管了,这是你的事情。”
方府。
“老爷,老爷……”方政搂着小妾滑腻的身子睡的正香呢,冷不丁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的他惊的坐了起来。
还以为是做了什么恶梦呢,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在敲门,那声音还十分的熟悉。
是自己的幕僚,师爷老董。
方政穿上一件外衣,从温暖的被窝里下来,踩着一双拖鞋,一路小跑过去。
“老董,什么事儿?”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董师爷气喘吁吁道,他接到消息,也是从床上爬起来的,草草的穿了衣服,一路跑过来的。
“老董,你别急,喘口气再说。”方政毕竟大风大浪的过来了,这点儿镇定还是有的。
“老爷,就在刚才,钦差大人的卫队把春风楼给围了!”董师爷快速道。
“什么?”方政闻言,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消息是他悄悄的命人提供给孟岩的,而且还是通过自家人的关系,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到自己。
这也是方政暗中设计好的,别你给了人家好,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这岂不是冤枉死了?
可他猜到了前面,却没有猜到后面的事情。
孟岩居然直接派人围了春风楼,按照他的设想,得道这个消息,起码也要先确认一下。
想这样连确认都没有,直接就动手的,简直就是毫无经验的愣头青?
孟岩是愣头青吗?从京城反馈来的信息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绝不是个没脑子的二愣子。
所以,方政感觉后脊梁骨一阵冷汗!
如果这不是脑袋一热的决定,那就说明这里面有意图,如果潘春和那日赤被堵在里面,那情况就糟糕了。
那日赤还好,他又不是大明官员,他在春风楼眠花宿柳的,别人管不着。
潘春要是被逮着现行,那可有麻烦了,按照大明律,他这官儿可就一撸到底了。
而直到潘春今晚去春风楼的人只有他方政,主意也是他出的。
这样一来,他就要面对潘春的质疑了!
这个钦差大人还真是好手段,自己本想两边都下注的,现在倒好,潘春一旦怀疑自己,肯定会调查,这事儿八成瞒不住。
方政嘴里发苦,自以为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没想到,人家随便一击,就将他逼到战队的份上了。
如果他不做出选择,即便他能跟潘春和解,那边也不会相信他,而孟岩这边也不会接受他。
这到时候,他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了,两边不讨好,如果真斗起来,保不准他这个大同副总兵都会成为牺牲品!
好重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还有春风楼,这春娘背后的势力也不是善茬子,如果知道是他给的消息。
怕也会找自己的麻烦。
“老董,替我约一下春老板,说我要见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方政吩咐一声。
“是,老爷!”
总兵府,朱冕这个人,对那方面的兴趣不是很大,加上年纪大了,觉头短,有个习惯,吃过晚饭后,喜欢杀两盘。
朱冕喜欢抓对手,所以,吃过晚饭后,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赶紧溜,如果被抓到那就惨了。
其实下棋并不恐怖,只是朱冕是个臭棋篓子,家里随便一个会下棋的家丁,都能把他给下过去。
可这老爷子偏偏不信邪,还就喜欢下棋,谁敢总是把他给下赢了,这一来谁都怕了。
只有一个人,慕先生。
慕先生一盘棋能跟朱冕下到三个时辰而不分胜负,这份功力那还无人能比。
不是慕先生跟朱冕是个同样的臭棋篓子,而是人家对棋盘的掌控能力,能然一个臭棋篓子能一直走下去,而且还不被对方发现是故意的。
这分功力恐怕就连许多国手都做不到。
慕先生在总兵府有着“棋圣”的外号。
大同城内波云诡谲,这作为军政一把手的朱冕自然是有些心思的。
这出了事儿,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了。
从承袭父亲武进伯的爵位,朱冕已经镇守大同有七个年头了,这七年来,他可算是小心翼翼,半点错漏都不敢犯。
“大帅有心思?”慕先生看得出来,朱冕的眉宇间总是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丝忧色,似乎心早就不在棋盘之上了。
事实上,朱冕下棋根本毫无章法,经常走心,这都已经习惯了。
只有慕先生知道,朱冕下棋其实是他特有的思考问题的方式,真正的心思并不在棋上。
他就是想有一个人在边上陪着他而已。
这很奇怪,一个想着自己的心思,怎么还要人陪着他呢,这样岂不是毫无秘密可言了?
其实不是,这是一种锻炼自己控制能力的方法,如果坐在你对面的人都不能察觉到你心思不在棋上,那说明你成功了,别人再也无法从你的表情看穿你在想什么。
所以,朱冕在下属眼中,总是保持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有了这种神秘气场的笼罩,他掌控起来就容易多了!
边关多悍将,这些人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积累战功,哪一个都不是良善之辈,要驾驭这些人,没有一点儿本事是不行的,光靠祖荫是不行的。
“慕先生看出来了?”朱冕苦笑一声,自己还是没能够绷住,当然,在慕先生面前,他完全不需要这样,人的精神总不能崩的太紧了。
朱冕也需要放松。
“可是为新来的钦差大人?”
“这个年轻人,看不透呀。”朱冕微微一抬眼皮,随手落下一子,缓缓道。
“他不会对大帅构成威胁。”慕先生微微一笑道。
“哦?”
“朝廷风向变了,大同、宣府还有其他诸镇边军这几年变化太快了,除了少许精锐边军,战斗力下降的厉害,一旦北边有事,恐怕整个西北边防会出现巨大问题!”慕先生道。
“这个我知道,我早就给朝廷上奏折了,请朝廷重视西北方面,可是朝廷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不过,也不是不会出现变数。”慕先生叹息一声。
“什么意思?”
“圣上这一次任命于廷益为宣大总督,提调一切军政要务,而没有让凯旋而归的王骥出任,这似乎有一些不寻常。”
朱冕眉头一跳,对慕先生的话细细揣摩起来。
“大帅!”
“何事?”
“钦差大人下令查封了春风楼!”
“什么理由?”朱冕手指一抖,一枚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很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吃惊了。
“窝藏钦犯!”
“窝藏钦犯,好一个罪名!”慕先生突然抚掌大笑一声。
“慕先生,你笑什么?”
“好戏开场了!”慕先生解释道。
“抓人了吗?”朱冕沉声问道。
“抓了,不过不是春风楼的人,是几个在春风楼狎妓的官员。”亲兵禀告道。
“有趣,有趣,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