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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
    下午两点,D市。



    “辰慕楠,快,是辰慕楠要出来了!”



    一场明星义演活动刚刚结束,体育馆门口的记者便像蜂一样涌了上去,挤走了安保人员,喧嚣的门庭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快门闪烁间,体育馆侧门走出一个黑衣男人,头戴鸭舌帽,黑超遮面,几乎是一瞬,修长的身影便闪到了近处的出租车里,随着低低的嗓音响起,汽车前行,世界恢复了安静。



    “开车”。



    “先生去哪?”



    男人半眯着眼眸,即便看不清神情也能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薄唇轻起,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随便,只要离开这里”。



    司机是个聪明人,什么也不问,打开计价器,只为拉了单“肥差”而高兴。



    大约半个小时,出租车绕到了D市外环高速。



    忽然一抹白色亮光顺着挡风玻璃扫向车内,惊醒了后座闭着眼睛的男人,剑眉微蹙,便听他低声道:“甩掉他们”。



    司机皎洁一笑,“好的,先生请坐稳”。



    嗖!



    出租车像离线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



    D市老城区一处民宅,今日格外嘈杂,笑声搀杂着哭声,哭声又掩盖着笑声,频频吸引路人驻足。



    里屋正堂内,数个大人带着小孩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哭诉着什么。



    然而老太太却独将担忧的目光掠向最后方的女孩儿,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



    “娘,您放心的去吧,我是大哥,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身为易家长子的易国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十足孝子派头,但却像故意和老太太作对似的,怎么也不可看向老太太手指的方向。



    其他人一听,哭的更难受了。



    “妈……”



    “婆婆……”



    “奶奶”。



    “外婆……”



    唯独跪在最后方的小姑娘,紧抿着唇,像是要咬出血来,却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老人,眼泪“噼噼啪啪”的流着,像断了线的珠子。



    直至一声痛苦的哀嚎响起,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没有挣扎,没有犹豫,像睡着了那般,陷入永世长眠。



    整个宅子陷入了沉重之中,一种无形的压抑在众人间散开,哭声刺耳嘹亮,痛苦了活着的人。



    *



    下午五点,D市老城区小巷入口处。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流拥堵,辰慕楠乘坐的出租车被卡在了路边,寸步难行。



    一直紧跟在车后的狗仔像猎人似的,刚一下车便飞快的向出租车冲了过来。



    男人暗骂了一声“该死!”



    随手抽出两张票子递给司机,打开车门,不待司机找钱便飞一般的冲进了小巷。



    “确定是辰慕楠,快,跟上!”三五个狗仔像安装了定位系统,紧跟着追了过去。



    男人手机铃声响起,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正是他亲手创作。一边跑,一边接起了电话,那边焦急的男音传来:“阿楠,你在哪?”



    薄唇微勾,黑色墨镜下男人俊美的轮廓显得有些诡异,一种冷肃之气便在其周身散发开来,“在酒店等我”。



    说完,便挂了电话。



    D市隶属中原,向来天气难测,刚好在这斜阳半沉的时候,随着阵阵雷声,密集的乌云开始聚集。



    城市,在向着黑暗靠拢。



    男人迅捷的身影形同鬼魅,眨眼消失在狗仔的视野里,隐匿在黑暗。



    路过,是热闹的集市,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了一天的人们无暇顾及他人。



    辰慕楠漫无目的走着,偶尔驻足,斜眸偶尔望向天际,冰冷的侧颜才有所缓和。



    雨,滴答滴答。



    男人摘下墨镜,整个人置身在雨里,任凭雨点滴在脸上,有些凉,却足够让整颗心安静。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灵感匮乏之际,他都会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走走看看,以求放空一切,从新开始。



    今天,亦是如此。



    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英俊帅气的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漫步在绵绵细雨之中,矜贵淡漠的气势与身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但此刻却没人注意到他。



    他停下了脚步,和所有人一样看向了喧闹的所在。



    “小川是易家唯一男孩儿,我身为大哥自然该归我”。易老大已经擦掉眼泪,蛮横的在正堂里吆喝。



    老太太小儿子不服:“凭什么你养?大哥,你常年在外打工,跟没没功夫照顾家里,这么多年都是我忙里忙外,小川跟我最亲,二姐三姐评评理,小川是不是该归我?”



    一家人围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争吵开了,吵嚷之下,却没人注意到那个紧拉着男孩儿的小姑娘。



    最后,关于男孩儿的归处迟迟未定,终于有人把目光放到了女孩儿身上。



    率先开口的,仍是易家老大:“然然今年十五,再过几年就成人,没那么多负担,你们看,谁能养她到成年?”



    老二老三面色作难,纷纷以嫁出去的姑娘为由为自己开脱。



    易家小儿子更是直接别过脸不予理会。



    便听小儿子媳妇道:“一个丫头片子,都这么大了,没几年也要嫁人,养了也是赔钱货”。



    就这样,以这句话为开端,所以人对小姑娘的态度与小男孩儿截然相反,没有人愿意养她,甚至还听老大提了个十分过分的提议:“那这样,等老太太头七过了,就把丫头送到王家去,反正他们家老早就看中然然,也愿意收养,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除了小男孩儿紧拉着姑娘的手,大叫道:“不要,我不要和姐姐分开,我不要她去王家!”



    没人理会。



    辰慕楠一身黑衣,修长身影如雕像般驻立在雨里,双手随意的插着口袋,眉心半敛,暗自嗤笑:好好的心情,都被这群家伙破坏了。



    转身,离去,邻里最后的议论声传入耳廓:“真可怜了这丫头,自打六年前爹妈不在,身边就只剩下老太太,如今老太太一去,最亲的叔叔伯伯都抢着要小子,却把她送给别家,真是太狠心了”。



    “可不是,更可恶的事儿你们还不知道呢,那老王家的人我见过,他家那儿子脑子有病,娶不着媳妇儿,这不就开始惦记然然丫头了……”



    辰慕楠缓了脚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屋内,昏暗的灯光下,那个瘦肖的女孩儿留着一头乌黑莹亮的长发,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唯独两颗黑亮的眸子泛着水光,像初熟的葡萄沾了雨露,却又满载着绝望和悲伤。



    口袋里的拳攥住,眉心敛的更紧,然而下一秒又放开了。



    辰慕楠哼笑,修长的背影泛出更多的冷清,心中喟叹:这个世界可怜的人有太多……



    但是下一瞬,便见原本安静的女孩儿动了,低低的看了男孩儿一眼,爱怜的抚了抚他的额头,以任何人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什么,后又走到老太太的灵柩前叩了重重的三下。



    起身又来到正堂里,扫视众人,忽然一笑,凄凉、疏远。



    “小川以后就麻烦叔叔伯伯和两位姑姑了,我已经长大了,就不用几位费心,以后,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不论死活,都与你们无关”。女孩儿的声音平静的可怕,说完对着众人鞠了一躬,不待众人回神,小小的身影便冲出大门,踏着雨水狂奔远去。



    离开之时,刚好错过了也被她惊得一愣的辰慕楠,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渐行渐远。



    屋里的人好半天才缓神,纷纷追出屋子大喊:“然然……”。



    然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天,彻底陷入了黑暗。



    辰慕楠的视线定格在女孩儿背影消失的地方,没人看见,细雨中男人寡情的面目有了松动,唇角微勾,喃喃的话语响起:“好倔的丫头”。



    *



    晚上8点,D市老城区的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走失了的小姑娘,就像有一句话说的,地球永远不会因为少了任何一个人停止运转。



    辰慕楠早就离开了那个让他心情不爽的地方,按着原路,他仍旧漫步在细雨中。



    因为下雨,道路两旁的夜市早就散去,集市也变得越发冷清了起来。



    心,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走上大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听着车载CD里播放着自己的歌曲,细细回味,就像回顾他顺畅的星路那般,心情颇好。



    半垂着眼睑看向窗外,店铺的霓虹直晃眼球,孤独的路灯下,有一抹小小的身影徒步前行在雨中。



    “慢点”,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出租车里,辰慕楠的视线随着小女孩儿的背影转动,“跟着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玩味的笑,却仍按照他说的做。



    车,一路缓行,女孩儿始终垂着头,瘦弱的双臂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一步一步,沉默孤独。



    一条街走过,又是一条,辰慕楠始终静静看着。



    女孩儿终于停下了脚步,虽然看见的只是背影,但辰慕楠却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浓浓的绝望!



    转身,对着马路,抬脚……



    辰慕楠心道不好,对着司机喊了一声“停!”而后打开车门狂奔而下,冲过去,拉过女孩儿瘦肖的身体滚向一边。



    一辆超载的货车沿着马路疾驰而过!



    手臂一阵刺痛传来,辰慕楠却一声不吭,只拉起怀里的女孩儿蹙眉看她,还好,没有受伤。



    但她眼里涌动的痛苦却证明了她受了很重的伤,那伤,只在心里。



    泪,混合着雨水滚落而下,少女绝望的眼神,带着点点感激和迷茫。



    而后放声大哭着,像是要将心里所有的苦与痛倒出一般……



    辰慕楠抿紧了唇,一动不动的看着,看了许久,直到后方的出租车按起喇叭催促,电话铃也适时响起。



    终于低低一叹。



    脱下外套披在女孩儿身上,深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