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鲁惠香激动的站了起来。



    “外婆……”易然一路小跑过去，拉着老人的手叫人。



    鲁惠香今年58岁，原本精气神都很不错的老太太，在六年前女儿车祸过世之后衰老了近十岁，前不久又丢了外孙女，白头发更是一天比一天多。



    易然看着眼前前白发斑驳的老人，红了眼眶。



    是她的外婆啊。



    鲁惠香也看着易然，想要摸摸孙女儿的小脸，手上又带着水，还粘着鱼鳞，就只能那么杵在哪看着，然后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婆，我回来看你了，让你担心了”。



    鲁惠香频频点头，到底泪水没忍住，转过脸在胳膊上抹了一把。



    “好孩子，回来就好，外婆就放心了”。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孩子回来了，高兴，激动。



    “外婆，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你……”



    “不哭然然，外婆身体好着呢，只要你好外婆就好”。



    “嗯！”易然重重的点头：“外婆，我很好，这是叔叔，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辰慕楠对老人点了下头。



    鲁惠香也看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易然身上，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快，快进屋里，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



    亲人见面的场景向来感动人心，没见时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真正见到了，却又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



    就只有问：过的好不好？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然后她会回答：“很好，真的很好”。



    祖孙俩在一起说了几句，就都红着眼眶开始缅怀，缅怀逝去的亲人，如果他们还活着，该有多好？



    辰慕楠被冷落在一边，倒也没有不高兴，毕竟是易然的亲人，多个人关心她，是好事。



    然而他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站在行李箱旁，修长的腿站的笔直，没人给他让座，他也就不坐，双手插在兜里，垂着头，听着祖孙俩叙旧。



    时而抬眸看看她的小公主，见她红着眼的模样，皱眉，心疼。



    “你那个小叔叔和大伯，太不是个东西，我真是不知道说他们什么……”鲁惠香将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心情也就好受了许多，越说，话也就更多了。



    易然始终听着，偶尔会在她担心的时候安慰两句。



    最后，老太太总算把最想说的话给说了：“孩子，你奶奶不在，还有外婆呢，以后就跟着外婆住，不回那个易家，也不用认他们，外婆以后就是你最亲的人，有外婆在，没人敢欺负你”。



    易然：“……”



    辰慕楠：“……”



    看，他就说吧。



    易然偷偷看了男人一眼，他也在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



    老太太继续说：“回头我就把找你小叔和大伯把那钱要回来，然后还给你这个叔叔，以后你就跟着外婆，外婆能养的起你，不用你寄人篱下，你还有外婆这个亲人，让别人照顾你像什么话”。



    易然：“……”



    辰慕楠：“……”



    好想把小丫头抢过来。



    易然又看他，看他紧皱的眉角，脸上浮现的那一抹纠结和无奈，“扑哧”，没忍住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就是觉得这样的叔叔看起来，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外婆，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叔叔对我很好，不光照顾我的生活，现在他还在教我弹琴唱歌，我每天都过的很开心，而且……”易然的语气慢了下来：“我欠叔叔的已经不止是钱了，更多的是他对我的心意，所以我不能辜负他，外婆……”。



    “然然，你这孩子……”鲁惠香突然变了语气，脸色苍白的看着她，眼中也多了丝失望和落寞，“然然，外婆知道乡下的条件不比城里，可到底这才是你的家啊，这里才有你的亲人，你真的愿意抛下外婆和小川跟陌生人住在一起？就因为他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这跟你把自己卖了有什么区别？你爸妈要是泉下有知，他们得多伤心，多失望啊？”



    老太太边说又抹起了眼泪。



    “不是这样的外婆”，易然急的去拉老太太的手，可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她甚至都有些认同外婆的话，是不是因为辰慕楠能给她一个好的环境，所以她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这里明明就有关心她的外婆，还有小川，还有舅舅……



    只要她留下，就能和他们经常见面。



    他们分明才是和她有血缘的亲人。



    而他，看一眼沉默在一旁的男人，他单单的站在那里，半勾着唇角同样在看她，黑沉的眼底应着窗外的光，反射出淡淡的宠溺波澜。



    仿佛在说：小乖，我就在这里。



    他们才认识短短三个月，却给了她需要的一切。



    她承认自己很贪婪，贪婪他的好，贪婪他的宠爱，更贪婪他对她的在乎。



    他为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放下工作，甚至对她做出了那样的承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谁能做到无动于衷？



    至少，她做不到。



    “外婆，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易然垂下头，不再说话。



    老人眼中浸满了失望，将脸扭到一旁怄的直掉眼泪，最后心下一狠，也说出了决绝的话：“然然，外婆不想逼你，但却不能眼睁睁看你错下去，今天外婆就要你一句话，要么你跟他走，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要么你留下跟外婆住，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



    “外婆……”



    易然纠结了，看看老人，又看看男人。



    一个是她的血亲，一个是她视作家人的恩人，任何一方她都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失去双亲的女孩儿一朝流离失所，又偶然获得新生，现在又有这么多关心她的家人，然而现实却是让她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



    人，果然不能太贪心吗？



    鲁惠香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易然唇角动了几动，却终究无法将话说出口，她敢说吗？



    说了，她以后怎么有脸面对被她抛弃的那方？



    还有他……她舍不得。



    看他，他也在看她。



    忽而温柔一笑，他向她走近，为她擦干眼泪，淡淡的男声便在耳畔响起：“对不起，我不能把她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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