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是劳动节的最后一天,辰慕楠本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然而计划始终没有变化快。
黑色揽胜慢慢驶向人民医院,辰慕楠坐在驾驶室,薄唇半抿,眉角紧蹙,身体散发出的冷清证明他很不情愿。
易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紧张的要命,一来怕男人临时反悔,二来想起前天辰宗起在电话里严肃的语气,就觉得吓人。
她向来不否认,自己胆子有点小。
齐向东坐在后面,心里同样在敲鼓,但愿老天开眼,外公千万不要把气撒在他身上,他还小,根本承受不了!
到了医院,走进住院部,乘坐电梯来到18楼,三人的脚步都犹如坠了千金般沉重。
辰慕楠走在中间,左边是易然,右边是齐向东。
两个“小不点”都躲在他身后。
辰慕楠对此:“……”
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伸手扯住小丫头,叹息:“你让我来的,你自己还怕?”
易然像小仓鼠似的,无辜的对他点头。
再看齐向东,苦着一张脸看他,表情快哭了,“小舅,一会儿全靠你了,你一定得救我啊”。
辰慕楠:“……”
进入休息室,里面空无一人,浓重的低气压从紧闭的病房门口溢出,三人一同深深吸气。
开门,辰慕轩和齐振阳背对着门口站在病床前,苏敏慧站在病床右侧,三人动作一致,都低着头,像在忏悔。
辰宗起坐在病床上,在看到来人时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摔了过来!
辰慕楠没有躲,黑色T恤胸口处挨了一下,立时被茶水溅湿。
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没有料到辰宗起会反应这么强烈,却听他愤怒的嗓音响起:“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辰慕轩赶紧上前安抚:“爸……”
苏敏慧气的双手发抖,“老东西你干什么!”
“叔叔,你没事吧?”易然赶紧伸手帮忙清理水渍,却被辰慕楠拉住,“没事”,男人说话时面无表情,目光还落在病床上。
“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辰宗起不顾拉扯就要起身。
辰慕楠直接上前两步,直视着辰宗起道:“我来看你”。
“呵呵,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来看我?你给我滚,立马滚出去!”此刻的辰宗起,就像一只暴躁的狮子。
“爸!你能不能别这样!”辰慕轩急了,双手紧紧的拉着辰宗起。
苏敏慧红着眼圈,不忍直视,明明儿子没什么错,现在已经先低头了,他还想怎么样?
齐振阳也看不下去,奈何他到底是个外人,只怕越帮越添乱。
辰慕楠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再一次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已经无话可说。
他早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
他以为可以面对!
然而……
身体两侧的拳收紧,毫不犹豫的转身!
“小舅!”
“阿楠!”
“儿子!”
辰慕楠脚步停顿了一下。
“滚!”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开门大步离去!
“叔叔……”易然紧跟着男人的脚步。
苏敏慧哭着追到外面,眼看着拦不住辰慕楠,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易然身上,“小乖,帮帮阿姨,拦住阿楠,别让他走”。
易然看着流泪的苏女士,心下微动,点头:“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拦住叔叔”。
好不容易走出痛苦,不能再回去。
“叔叔!”易然快跑着追上去,男人脚下生了风,走的很快,几乎是毫不留恋。
高挑的背影,矜贵冷清,却也失望孤独。
“叔叔”,易然好不容易追上他的脚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叔叔,别走”。
辰慕楠一怔,心头猛地一跳,他生气,十分生气。
气到把她给忘了!
趁着男人停顿的空档,易然跑到他跟前抱着他腰身急急的开口:“叔叔,别走,为了阿姨,别走好不好”。
“小乖”,辰慕楠胸腔起伏不定,气息紊乱,看着小丫头担忧状和执拗的样子,十分无奈:“我还能留下来?”
根本就不需要他留下来!
“可以,叔叔,他们是家人,家人没有什么不可以!留下来好不好?”易然紧皱着眉头几乎在哀求,瘦肖的手臂环着男人精瘦的腰身,双手攥的紧紧的,生怕他离开。
“小乖,我……”他做不到!
“叔叔,你可以,他接不接受无所谓,不能让自己后悔,叔叔”。
“……”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瘦肖的小丫头紧紧的抱着身材高挑的男人,无疑吸引了好事者的围观。
“小乖……”辰慕楠无奈扶额:“先放手”。
“叔叔”,易然摇头:“别走”。
辰慕楠:“……”
抬手抱起小丫头,迈着大步快速回到休息室,关门,把一众试探目光隔绝在门外,长出口气。
再有一秒,都难保不出现意外。
易然被吓了一跳,双手揽着男人脖颈,还被他抱在怀里,看他谨慎的表情就知道,刚刚自己惹了麻烦。
“叔叔”。
“没事”,辰慕楠把她放下,随后整个人无力的走到沙发上深深的陷进去,他现在只想安静一会儿。
病房里传出苏敏慧愤怒的哭声,辰慕轩的埋怨声,还有齐向东胆大包天的“告白”。
苏敏慧:“你个老东西,我最后说一遍,儿子是我的,你不认他可以,咱们明天就离婚,不,现在就离!”
“妈,你冷静一下”,齐振阳赶紧挡住门口出言相劝。
“爸,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阿楠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他能做到这一步,主动走到你面前就已经很不容易,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那么绝啊?”
“外公,我不想改姓,也不想去美国,小舅回来不是正好……”
辰宗起绷着脸坐在病床上,不吭声。
该吼的吼完了,发泄之后的病房,陷入静谧,只有苏敏慧轻轻的哭声时而传出,听得人心里发堵。
易然透过房门玻璃看了一会,转身走到辰慕楠身边坐下,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仿佛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减少他的痛苦。
不能替他痛,那就陪他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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