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如鲠在喉
这一餐鱼谢青雨吃的心不在焉的，齐轩逸倒是吃得挺开心，毕竟这是自己叉来的，总算是摆脱之前那种吃软饭的诡异感了。其实他心思不像谢青雨那种女生会想的比较偏，他并不觉得下河捉鱼有什么问题，河水是有点凉，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自然不会想到谢青雨心不在焉是在担心自己……
不过如果他是知道谢青雨心不在焉是担心自己被河水冻到了，估计会更加郁闷，还不如不知道来得快乐。
这一夜可以说是准确说来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在野外一起过的第一夜，齐轩逸体贴的自己坐在火堆边放风，让谢青雨先睡觉。谢青雨大概是昨晚睡得不错，今天虽然疲倦但还是没什么倦意，她干脆也坐在火边陪着齐轩逸看火焰被风吹得燎来燎去。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却被这火焰燎得还不错。
“我小的时候一直不喜欢吃鱼，因为有一次吃鱼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或许是这黑夜里的火光燎得谢青雨看起来太过温和，齐轩逸竟然主动开口讲起了年幼时的事情。
其实齐轩逸一直不怎么愿意与人提起幼年时的事情，他与千屿现在的皇帝齐轩景是一个母妃所出，但显然他两都没赶上母妃当宠的时候。两人的幼年时期基本活在失宠的女人的泪水与埋怨里，齐轩逸的母妃淑妃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心里也没太多后宫女人该有的算计，虽然按理说她给老皇帝生了两个儿子，母凭子贵在这宫里也不至于过得寂寞，但这个女人天性就有点傻。
她甚至一直相信老皇帝对她是有真爱的，她这样的女人其实不适合入宫，她心里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皇家怎么也给不了她的，老皇帝后宫莺莺燕燕那么多，对她也是看着乖顺才多留恋了一阵子，让她先后有了齐轩逸和齐轩景，但是不久之后老皇帝的注意力就成功的被一个外族进贡的女人吸引去了。
以爱情为生的女人，丢失了爱情之后便成为了一具空壳，整日愁容哀怨，而她越是这样老皇帝越是不愿踏足她的寝殿，毕竟朝事就够皇帝烦得了，自然不愿意休息时还对着一张苦瓜脸。老皇帝越是不来淑妃越是哀怨凄凄，淑妃越是那么一副样子老皇帝越是不愿来，到了后来两人除了还有两个儿子基本也形同陌路了。
淑妃性子本来就有点偏激，又日复一日的心思郁结，终于在齐轩逸还没有长到学会剔鱼刺的年龄就去了。
那日齐轩逸正好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刺弄出来以后抱着母妃大哭了一场，一直对两兄弟冷冷淡淡的女人却是一反常态的对齐轩逸温柔以待，耐心的把他劝睡着了。而就在熟睡的亲子身边，她将老皇帝御赐的簪子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淑妃死了，老皇帝似乎这才想起了这个女人的好，追封了贵妃厚葬她，还把从小就比较聪颖的齐轩景拎去给一直无所出的皇后养，他这做法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而老皇帝拎走了齐轩景后，齐轩逸也被自己的皇叔千屿的大祭司，老皇帝最小的弟弟带去了祭坛养着。千屿素来都是皇族出一个皇帝一个大祭司，大祭司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地位上来说也不必皇帝低，面圣都不用下跪的。老皇帝和大祭司的做法无疑就是说明了之后千屿的格局，但无奈一直被皇叔看好的齐轩逸一点也不耐于待在枯燥的祭坛。
早早的就一心向往外面的日子，从小就叛逆的齐轩逸甚至不顾皇叔的劝说，年龄还小时就执意进了军队。每次齐轩逸永远记得自己十几出头，腰带佩剑给皇叔磕头告别的时候，皇叔知道无法强留自己，只是深深的叹气，他说：
“小逸，我当初选择带你进祭坛除了看重你的天分，其实是看到了你命里该有一劫，我想尽力帮你挡这一劫。你今天若去了，那边是去应劫了，叔我再帮不了你。”
皇叔那时候的话听在齐轩逸耳朵里只觉得是威胁他的，而他也从来不懂皇叔那些怪力乱神的理论，在他看来比起命数、天意，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实力。那时他给养了自己好几年的皇叔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便头也不回的去了军营，再见皇叔时却是身中蛊毒了。
今天再回想起来当年皇叔话里的深意，不论所谓的应劫是真是假，其实他更多的传递出来的是祭坛永远是自己的避风港的意思。可是当年自己走出了那个避风港，现在再想回去已是无颜回头，其实比起老皇帝齐轩逸更把皇叔当做自己的长辈，自己没在外面混出点名堂来，心里对长辈还是有所愧疚的。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到现在，幼时学礼不成，青年从军不就，还惹上了奇蛊这个大麻烦，也就这几年靠着上面有人撑腰做点生意，还算是能入眼的。而所有他错过的做错的事都像是卡在喉间的鱼刺，像是母妃冰冷的尸体，让他窒息而恐惧……
“后来我跟着皇叔住，一直不肯吃鱼，皇叔干脆就不给其它吃的，每天只有鱼，连水都只有鱼汤，后来饿急了、渴怕了也就不害怕吃鱼了。”齐轩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给谢青雨讲起了吃鱼的事，或许是今天刚好吃的是鱼，也或许是这些年一只闷在心里的事需要一点抒发，他只是说了鱼，没说其间的拉拢去脉。
但这话一说出口，齐轩逸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排斥那段回忆了，他抬头看着被树荫遮得稀疏的星辰，突然有点想念远在宴城的皇叔。
谢青雨看着齐轩逸难得表现出来的柔软与脆弱，虽然觉得他那个皇叔的教育方式似乎有点凶残，但是却莫名的觉得齐轩逸大概是很喜欢他那个皇叔的，要不提起那个人也不会露出这种思念的表情。
“药谷的鱼不能乱吃，指不定就是那个师兄弟试过药的，但是我没有这种烦恼，我什么都能吃……”谢青雨想了想除开了作为陈蓉的记忆，自己基本上都是在药谷那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