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槐树



    一剑这个名字是老乞丐给取的，说是当初老乞丐捡到一剑时他还小没有名字，老乞丐自己随便就给他取了一个。



    就是不知道老乞丐有没有想到自己这名字一取就定了一剑这一生的基调，一剑这个人就如他的名字一样，锋利固执，似乎就是抓着剑这一道不肯罢手了。



    出来闯荡了三年，张老头又回到了近春园找老乞丐，而一剑此时却还在天南地北的找人切磋剑术。



    老乞丐说一剑这是着了魔障了，说不定此生都走不出来了，这话张老头当时听着觉得是气话谁知道后来还真的应了。



    那是初冬的下午，一剑提剑归来却不是回来看望师门的，而是指名要挑战老乞丐的。



    一剑和张老头的本事都是老乞丐教的，老乞丐教了他们本事却没有教他们做人，不论是一剑还是张老头，他们那些与人相处的技能都是幼年跟着老乞丐行乞时学到的。



    那时候两人就表现出来几位不同的性格，张老头会讨好地痞流氓免于皮肉之苦以及被抢走乞讨来的东西。而一剑不会，他只会冲上去和地痞流氓打成一团，那时候虽然已经跟着老乞丐学了不少本事，但是一剑始终还小，对方又人多势众，没有一次他是站得了上风的。



    每次挨完打回来就只有张老头帮他处理伤口，老乞丐只说他合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虽然老乞丐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一剑和张老头的师父，只是代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收徒，但是张老头一直是把老乞丐当作师父的。



    一剑提着剑挑战老乞丐，简直就是与弑师无异，老乞丐不只是师父，还抚养了两人长大，这事情往大了说就是弑父了。



    张老头完全不敢相信一剑会做出这种事情，老乞丐却好像是早就有了预感了，他在房里静坐对一剑避而不见。



    然而他的避而不见并没能阻止一剑想要向他挑战的决心，一剑在院子里等了三天不见人竟然提剑劈向了院里的老槐树。



    老乞丐一直强调这老槐树的重要，一剑这么胡来他又怎么可能还躲在房里，果然在一剑的剑劈上老槐树之前老乞丐一根拐杖挡住了它。



    一剑抓住机会跟老乞丐缠斗起来，老乞丐也不再步步退让，一把抽过张老头的剑迎上了一剑的攻击。



    两人从院子里一路打到了山里，一剑一个挽剑直刺老乞丐的胸口，老乞丐长剑一挡只听“铛”的一声，老乞丐手上的长剑折成了两半，但这柄断剑还是架在了一剑的喉间……



    “我输了。”一剑丢下手中的剑，这一场他输的心服口服。



    这时老乞丐却是一口热血喷在了一剑的脸上，然后向后倒去。张老头吓得三魂出窍赶紧上前扶住老乞丐，老乞丐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身未服软过的他第一次给张老头扶着。



    “一剑这个孽徒胆敢对师父拔剑相向，以后这个院子不准他进来，让他滚吧……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口热血呛出来，张老头哪里不知道老乞丐这几年本来就年事已高已经是靠一口气撑着的了，倒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练剑的一剑看着老乞丐还是一副光鲜的样子。



    老乞丐嘴里的师父自然不是指自己，而是只院里那棵老槐树，一剑没有想到老乞丐已经快不行了，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那棵老槐树驱逐自己。抹了一把脸上还带着热度的鲜血，一剑心里莫名有点惶恐，之前比剑时的快意和感悟瞬间全没有了。



    在老乞丐的坚持之下张老头将一剑请出了近春园，最后老乞丐还是没有熬到第二天，当天夜里就过去了。



    老乞丐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这一天，他让张老头在他死后把他火化了埋在那棵槐树下面，这院子里的典籍、财物也悉数都交给了张老头安排，唯独提了个要求，一剑这个徒弟老槐树不认了，今后再不准他踏进这院子一步。



    第二日张老头披麻戴孝，在院子门口挂上了白灯笼。一剑激动的想往院子里去，却被张老头截住了，说是老乞丐不希望他进院子。以一剑的个性又怎么会因为张老头一句话就真的不进去了，他还是硬往里闯，张老头只得拔剑阻拦。



    张老头的剑术比不上一剑，但是他最为了解一剑，不论是一剑的招式还是防御甚至是下意识的反应，张老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一剑却不怎么了解张老头，甚至在他的记忆里张老头似乎就是个剑术废材的医生。因为这样张老头轻易的就赢过了一剑，一剑手里的剑被打落，愣愣的站在园子外面有点手足无措。



    “老头让我跟你说，从此以后老槐树没有你这个徒弟了。”张老头转达了老乞丐的话，关上了院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剑膝盖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那以后张老头就真的没再让一剑进过近春园的大门，一剑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又在墙角坐着****遥望院里那棵槐树，过了老乞丐的头七后又突然失踪了。



    后来江湖上时不时有点一剑又出现在什么地方的传闻，却再也没有听说过一剑找谁比试剑法了，又过了好几年一剑又回到近春园，在西边的林子里搭了个小草屋，整日就在院子门口喊门求张老头和他切磋一把。



    张老头一开始还觉得一剑这么执迷不悟的一头扎在剑术里，害死了老乞丐还不知醒悟对他非常的气愤，后来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也慢慢明白一剑到现在放不下的已经不是手中的剑了，而是心里的执念，他一直缠着自己切磋其实只是想要赢过了自己再踏进这个院子一次而已。



    ……



    张老头说完这段历史谢青雨下意识的往院子里看去，果然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静静地立在院子里，于这院子就像是一体的，如果不是张老头提到，谢青雨还真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有那么大一棵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