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宴老老实实报了老爷子的名:“利,爷爷叫权利。”
老太太眼里的光亮一下子黯然了,缓缓的松开握紧权宴的双手,“我不认识什么权利,我只认得权阿柄。”
权宴皱了皱眉头,“爷爷的字还是乳名叫阿柄。奶奶,你认识?”
老太太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是!是阿柄!当初你爷爷嫌权利这个名字太锋芒毕露,又不肯舍弃这个寓意,就取了阿柄的字!我想起来了!”
“你爷爷他现在还好?”老太太希冀的目光让权宴心里不是什么滋味。
她说:“早几年去世了。”
老太太一下子没了声音,良久才应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又问权宴:“你爸爸可是傅盛?”
老太太见权宴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按辈分你叫我一声奶奶也没错。我是你亲奶奶的嫡亲妹妹,小王氏。你奶奶去后两年,本来该是我嫁给你爷爷做填房,但是他要走了。我们一大家子还得有个成人撑着,我就没嫁。”
权宴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内情,跟着庶太太的时候她也没提。但看老太太怀念眷恋的目光,权宴还是沉默了。那个年代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清的。
老太太又想起昨晚会计来跟她说要把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送过来避风头,“好孩子,苦了你。你爸妈不在了,爷爷也没了,后来跟着哪家?你三叔爷家?”
权宴点了点头,“一开始跟着庶太太,后来跟着三叔爷。”
“庶太太?刘氏?”老太太不再笑了,表情无悲无喜,“她对你好吗?”
“还好。”庶太太对她还算是亲昵,在她没有依靠的时候,是她给了她一片蓝天。
“那些年,只有她肯跟着走。她无儿无女,没有外家室,走得倒也轻松……”
权宴不想问她有没有后悔没嫁给老爷子,问了也没用,徒增伤悲。
“早点睡吧。就住在我这里,我还有一些积蓄,子侄辈待我也不错,经常送粮食与我。养活我俩还是足够的,不要走了,就在这里陪我几年,可好?”
权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去西厢给她铺了炕,才回到东屋睡下。
早些年的老太太家里还是不错的,虽不如老权家,但还是有些底蕴的。她给权宴准备的是缎面绣花纯棉被褥,可能是经常拿出去晒,还熏过香,被子权宴盖得很是舒心。再加上炕上很热,在外面冻久了躺着也舒坦,比柳树沟的屋子好太多。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来敲她的门,待看到权宴来开门,这老太太才真的算松了一口气。
“真的在,真的在,”然后又自己偷笑,“我没看错。”
“会计那小子那天一来,说是有个从美国回来的姓权的姑娘,我就猜是你。就算不是,再不济,就是你三叔爷那边的姑娘我也接待,总算有个念想。我年轻的时候负了他,老了能补偿给他的子孙辈也是好的。”老太太特勤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帮她把被子叠好了。
然后牵着她的手去吃饭。
但是权宴想睡觉(/▽╲)。
“我年轻的时候,你奶奶已经是权家的大王氏。你父亲没有兄弟姊妹,他倒是跟这边的几个表兄弟亲近。”老太太拿着筷子,一个劲儿的给权宴夹菜,自己的念想却回到了过去。“你父亲小时候长得可胖了,哎呦一个大胖小子,欢喜了两家人的心。”
“我跟你奶奶差的年岁不大,她嫁出去了,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也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所以我得留下来看着王家。后来她身子不好了,便差人定了我的亲。本来是要我亲自去照顾傅盛的,但是我走不开,我失信了,唉。”
权宴给她夹了一块荷包蛋,也不看她,闷声闷气的说:“吃吧,奶奶,不提过去的事情了。老爷子常跟我说,人要往远了看。看远点,您当时要是跟着一起去了那边,我回来连个落脚的地界儿都没有。”
老太太偷偷抹了把眼泪,“是是是,是我想岔了。这样就挺好,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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