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晚上,各家都提前吃了晚饭。到了四五点钟,就开始有人带着家属搬着凳子马扎提前去大剧场占位置。
权宴跟小王氏算是行政处贺校长的家属,再加上权宴本人在整个校区‘比较有名’,所以被奉为座上宾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年会的主题,贺至这个不懂文艺的兵痞子只拿了个大致章程。其他的一律交给艺术学院的负责人去办,需要各学院出项目的,就交给手下人去催。
所以当程先生的报幕出来的时候,贺至气得简直想把负责人揪起来吊打!
小王氏也觉得这个程先生唱功不粗,她本人评价是:“够味儿。”
“这程先生唱功底子深厚,听说自打会说话就开始背戏词了。”
“哦?”小王氏转头问她:“你知道?”
权宴当然知道,这可是她亲手挖掘,并找人塞到省戏剧里的呢!洋洋得意的表情在触及的贺至咬牙切齿的模样时,霎时间收敛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一想到程先生,她就会回忆起她家暴把贺至摁到浴池子里导致他发烧的糗事。大过年的,她也不想给大家找不痛快。反正贺至明天就要启程回西北过年了,等他走了再把程先生邀请到家里给小王氏唱一段也无非不可。
小王氏观察入微,在发现小两口表情都不大对劲儿的时候,立马换了个话题。
贺至知道程先生收尾下台都没有露出个好脸色,龇牙咧嘴的瞪着负责人,恨不得上去揍死丫的,还挺得意?明年回来让你丫去扫厕所!
睚眦必报的贺某人装了一肚子的坏水。
小王氏连夜给他打包了一些年礼让他带回去,权宴还忍痛割爱送给他一箱从美国漂了半个月才邮回来的波兰多红酒。
年二十七,小王氏邀请了贺至的智囊团到家里吃顿饭。因为他们大多在西北安家,所以来的时候一起来,走的时候还得带上贺至这孙子。
阳城到西北没有飞机,也没有直达的火车。这帮人在路上还得消耗个一两天的工夫,出发之前小王氏还给他们往包裹里塞了一大袋肉干,还有白酒馒头花生米什么的,留着在路上垫饥。
这帮大包小包扛着抱着的大老爷们儿简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谢谢您!老太太您真是细心!”大昌感动得热泪盈眶,以前跟着贺至来的路上,这小子从来都不知道准备吃的,从来都是抢他们哥几个的饭吃。火车上的东西难吃又贵,一帮老爷们儿又是贫苦家庭里出来的,也都不舍得花钱买东西吃。两天里的旅程中,最起码有一天他们是睡过来的。
为嘛?因为饿呗!睡觉可以节省体力。
老太太准备的食物味道美味还实在,每个人都给了一大包,他们再也不怕贺至会抢他们的食物了哦也!
小王氏年轻时候就开始在家里主持中馈,逢年过节或者远游的时候帮客人准备路菜,简直是常有的事情。
就算这帮人跟贺至没关系,只要是熟识的客人,她一样会在对方长途跋涉之前准备路菜送给他们。这在古时候的大家庭里,应该是女主人都会做的事情。
“我这孙女婿啊,这一年来也多亏你们几个兄弟不辞辛苦的照顾。”小王氏这话绝对不是替贺至说的,而是在向贺至他妈传达他们女方家的意思。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权宴跟贺至还有的耗,她得先安抚一下男方家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给予权宴以最大限度的时间来达成她的目的。
这里面最精明的就是老大哥大昌了,这货简直就是贺妈妈派来的交际官。“老太太您客气了,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的,我们兄弟几个不怕辛苦!”
“哎呦!你说我这心里是真过意不去,要不是权宴今年刚认了干爹干妈,说什么我也得让她去拜访一下小贺的父母。你看这事情闹得——”
“老太太您别太在意,这才头一年,以后多得是机会!别有心理负担,贺至家里那边我们会去说明白的。”
见对方毫无察觉的钻进自己下的套,小王氏满意的眯眯眼睛,欣慰的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天也不早了,你们叫上小贺,赶紧上路吧。明晚天黑之前能到家不?”
“能!到了地方让贺至给您回个电话,一准不能忘!”
这年头铁路还没有修到西北的地界,他们得先到兰州,然后下火车,找到贺老爹亲兵部队里派出来采买年货的大卡车,一路颠簸的乘着卡车回去。
也幸亏这是一帮从部队里摸爬滚打七八年才放出来的大兵,搁一般人,早就被颠簸的路段玩晕,被西北的风沙呛死了。
等贺至一帮人回到家,早已经是风尘土土不堪入目的农民老大哥形象了。
贺至利落的跳下车,先是跟贺老爹和贺妈妈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奔到电话机前往阳城的富春居打电话。
大昌等人向贺老爹行军礼,然后去向贺妈妈汇报权宴的情况。
没有一个人理他……贺老爹心塞塞找人去搬他们的行李。
“那姑娘的奶奶,这么和你说的?”贺妈妈咬着下嘴唇,向大昌确认。
“是,来之前特意吩咐我的。”
她点了点头,大昌也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就听她说:“行!你先跟哥几个回家收拾收拾,好久没见孩子了吧。晚点…嗯,明下午六点吧。带着媳妇孩子一块过来吃晚饭。”
大昌他们走出去的时候,贺至刚被不耐烦的权宴挂了电话。
贺妈妈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三儿,你能耐啊?回来之后不好好跟你娘说说话,先去找媳妇儿?”
贺至吃准了他妈没有真的怪他,就腆着脸跟她笑:“我这不就在跟你说话嘛!我老爹呢?”
贺妈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瞪了一眼大门外忙活得正欢的贺老爹。“你们爷俩,一个犊子样,没出息!”
贺至撒了欢的奔出去找礼物,贺妈妈在屋子坐着吹眉毛瞪眼。
“妈,这是您三儿媳妇送您的新年礼物!”贺至献宝似的又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蓝锦缎的大盒子。
贺妈妈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物件儿,眼前一亮!
“漂亮吧!”他就知道他媳妇儿眼光好!
贺妈妈很满意,忙托起盒子里的长串珍珠项链捧在手里细看,惊喜:“这么大……东珠的品相了吧?”
贺至一脑袋浆糊,什么跟什么啊!
贺妈妈不满的瞪他一眼,不过也没指望他们家这四个老爷们儿能明白她的喜好。说起来这三儿他媳妇还真是有心了,“你跟你媳妇儿说,你娘我是教戏剧的了?”
贺至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然后贺妈妈就喜滋滋的捧着三儿媳妇送给她的头面上楼换装去了。
贺至伸出手都没拦得住她:亲妈诶,我还没吃晚饭呢!
贺妈妈换了一身锦缎滑面的呢子底料旗袍,开襟上打的是凤凰结。挽起来的卷发露出优美的脖颈,配上权宴送的珠光宝气的东珠,还有珠玉圆润的耳坠,扮起来的画风整个人都变得雍容华贵了!
贺妈妈下楼的时候,老贺和小贺都惊呆了。
贺妈妈打了个响指,爷俩这才回神。老贺蠕动着嘴唇,耳根子早就红透了,半晌,违心的憋出四个字:“伤风败俗。”
遭到臭美的贺妈妈一顿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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