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便不再理睬那年轻女子,自顾吃喝,终究是有伤在身,只吃了少许就放下筷子,将碗碟递了出去,那瓶酒只喝了一半,留下了。
那年轻女子话也不多,收拾好碗筷,拎着食盒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是一种豁达,也是一种无奈,走也走不了,不安之也得安之。
该想的都想了,再想就是没用的胡思乱想了,既然没用,还想它干嘛,睡。
石室里非常安静,也无人打扰,很快睡着。
醒来之后尝试运行灵气,还是不成,位于经脉上的几处穴位郁结不通,尝试提气冲穴,也不成,经络不通灵气就不得运行,灵气不得运行,拿什么冲击穴道。
“要不要喝杯茶?”石室外传来了李朝宗的声音。
听得李朝宗话,南风也不感觉意外,李朝宗可是太玄高手,耳目灵光,离得这么近,怕是连他的呼吸变化都能察觉的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南风坐了起来。
“三更了。”外面传来了倒茶的声响。
“我被关了几天了?”南风又问。
“不过两个对时。”李朝宗答道。
南风站起身,伸着懒腰打哈欠。
打完哈欠,李朝宗已经将茶杯放到了方孔处。
南风走过去端起茶杯,将茶水喝了,“驴脸和猪头呢?”
李朝宗自然知道他问的是玄清和玄净,笑道,“回山去了。”
“天鸣大师呢?”南风又问。
“在外面歇息。”李朝宗答道。
南风闻言眉头大皱,天鸣子真的留下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李朝宗当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道,“往后每逢单日由我来照看你,双日归天鸣子。”
“我还以为你们一起下来呢。”南风撇嘴,若是有李朝宗看着,天鸣子肯定不能胡来,若是只有天鸣子自己下来,指不定这家伙会怎么折腾自己。
“若是我们两人一同下来,怕是问上十年,你也不会吐露真相。”李朝宗指了指南风捏在手里的茶杯,“再来一杯?”
南风点了点头,将茶杯递了回去。
李朝宗回去端了茶壶过来,又为南风又倒了一杯茶水。
南风端起茶杯,刚想喝,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散出谣言,往绝天岭蹲守设伏是谁的主意?”
李朝宗笑了笑。
“你个老不死的真是老奸巨猾。”南风也笑。
“你个畜生也刁钻的很哪。”李朝宗脸上带着胜利者从容的笑容。
“兽人谷捡到的天书推敲的怎么样了?”南风笑噱揶揄。
“好个顽劣的泼皮,害得我空欢喜一场,无端的蹉跎了好些时日。”李朝宗并不生气。
南风将那茶水喝了,“我要撒尿,给我弄个马桶过来。”
李朝宗早就将马桶给他准备好了,听得南风言语,便拉开石门,将马桶送了进来。
南风尿急,将马桶拨到墙角,开始解手,“我虑事不周,着了你的道儿,这次栽的心服口服。”
除了马桶,李朝宗还为南风准备了衣物和被褥,南风解手之时,他正在忙着搬拿那些事物,也不曾接话。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我有没有看错?”南风问道。
“你们道家认为人分贵贱,你认为我是贵还是贱?”李朝宗自腰间解下钥匙,走到南风身后,蹲了下来。
“你干嘛?”南风疑惑转身,他还没尿完,一转身,李朝宗疾闪而退,幸亏他躲闪的快,不曾被尿到。
“自己解开,出来话。”李朝宗将钥匙扔到南风脚边。
对于李朝宗的举动,南风也不感觉意外,李朝宗是好人还是坏人暂且放到一旁,是阴险卑鄙还是光明磊落也先不管它,单心智,此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南风提上短裤,拿起钥匙解开锁头,又拿起李朝宗为其准备的衣裤穿上,出得石室,走到石桌前坐到了李朝宗对面。
茶具李朝宗已经自方孔拿回来了,等南风坐下,便提壶为他倒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贵贱?”南风反问。
李朝宗点了点头。
“你是个有着贵气的贱人。”南风笑道。
“公允,我的确算不得正人君子。”李朝宗竟然不曾反驳,待得放下茶壶,直视南风,“我需要天书。”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天书干嘛?”南风随口问道。
若是有外人在场,绝对看不出二人是胜利者和阶下囚的关系,只有两位当事人心里明白,眼下的这种融洽只是暂时的,也是非常脆弱的,对方随时都可能翻脸,之所以没有立刻翻脸,乃是因为二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正因为我年纪大了,所以才更加需要天书。”李朝宗平静的道。
“你怕死啊?”南风笑问。
“你不怕吗?”李朝宗反问。
南风想了想,摇头道,“怕死是因为有牵挂,我既没有家人,也没有你这么多财宝和美女,我的那些朋友没了我也能活的很好,我还真不怕死。”
李朝宗点了点头,“人若是没有了家人,是很可悲也很是可怕的事情。”
“是啊,可以为所欲为,不需考虑后果。”南风接话。
“貌似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吧。”李朝宗道。
此番南风没有接话,他自己不怕死乃是为了扳回劣势,但李朝宗一言中的,将他再度压了下去,为天元子洗清冤情是他多年的心愿,这件事情没完成,他怎么可能一心寻死。
李朝宗也没有再话,二人已经开门见山了,接下来就看南风是什么态度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南风歪头看向李朝宗,“你希望我怎么做?”
“那得看你想怎么做?”李朝宗反问。
“我想怎么做,取决于你会怎么做。”南风道。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也没必要透,便是谈判,也是在无形之中进行,李朝宗随即接话,“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不喜欢这里。”南风道。
“我的年纪也大了。”李朝宗道。
“你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南风问道。
李朝宗没有立刻接话,沉吟片刻方才道,“有一点。”
“可以再多一点儿。”南风道。
李朝宗摇头,“那也是杯水车薪。”
“我以后可能还会疏忽大意,每次疏忽,我都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南风道。
“你自己也知道,你很少疏忽。”李朝宗道。
“只是很少,不是不会。”南风道。
李朝宗摇头,“我年纪大了,不似你们年轻人,有大把时间去寻找和等待机会。”
“你需要多少?”南风问道。
“你有多少?”李朝宗反问。
“你猜我有多少?”南风再度反问。
“五个,若是你嚼烂的那张黄纸是金玉观龟甲的拓本,就是六个。”李朝宗道。
南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需要多少?”
清醒和冷静至关重要,二人此时都在谨慎的拿捏尺度,同时也在心翼翼的试探对方底限,二人都清楚,若是要求超出了对方能够接受的底限,谈判立刻就会失败。
南风言罢,李朝宗没有立刻接话,要少了,就会白白吃亏。要多了,又担心南风翻脸,届时连一片都得不到了。
沉吟良久,李朝宗伸出了右手五指。
南风见状,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他此时和李朝宗是一样的心思,被别人拿住了,就一定得付出代价,只要这个代价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就会付出代价换取自由。这与有没有骨气无关,与是否吝啬贪婪有关,做错了事情还想不付出代价,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李朝宗五指未动,南风二指也不动。
僵持,长时间的僵持,僵持并不只是僵持,僵持的同时二人也自心中急切思虑权衡,李朝宗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南风此时想的是李朝宗不知自何处得来了一部天书,再得两部就是三部,若是能参透三部天书,李朝宗应该可修至地仙品阶,这对李朝宗来已经有不的诱惑了。
僵持许久,李朝宗压下了拇指。
此时若是犹豫,会让李朝宗后悔主动让步,谈判既得勾心斗角,又不能缺失诚意,李朝宗让步之后,南风立刻伸出了无名指。
僵持,又是僵持,此时二人已经各让一步,再让就会非常危险,若是给李朝宗四片龟甲,李朝宗就有五片,若得参悟透彻,日后当至天仙境界,此人虽然聪明,但心术不正,若是尝到甜头,怕是会得寸进尺,死咬着他不放。
“我是历经艰险,你是坐享其成。”南风正色道。
“放你离开等同自绝后路。”李朝宗也是一脸凝重。
“被我得到的龟甲,已经全部被我记下并将龟甲烧毁了,除非我主动给你,否则你永远也得不到。”南风道。
“换做是我,也会那么做。”李朝宗点了点头。
“各退半步,”南风伸出了拇指,“我要你的那片。”
李朝宗眉头微皱,急切思虑之后点头同意,“可以。”
李朝宗言罢,站起身自一侧书案上拿过了文房四宝,“写下来。”
“解开我的穴道。”南风道。
“先写。”李朝宗坚持。
“先解。”南风也坚持。
“只要你不耍诈,我便不会食言。”李朝宗正色道。
“解开我的穴道,我立刻写给你。”南风不再让步,确切的是不敢再让步,李朝宗若是得了他的四片龟甲,手里就有五片了,只要将他杀掉,李朝宗就是拥有龟甲最多的人。
李朝宗被南风坑了好几回,认定南风刁钻诡诈,哪里还敢相信他。
再度僵持,但此次的僵持没有似之前那两次那般找到平衡,双方谁也不敢让步,一直僵持到四更天。
“我困了,你回去仔细斟酌斟酌吧。”南风站了起来,僵持到现在,谈判功亏一篑,二人之间有个解不开的死结,那就是谁也不相信谁,这就完了。
“也好,来日方长。”李朝宗也站了起来。
南风自回石室。
“莫要让我难做。”李朝宗道。
南风瞥了李朝宗一眼,自己套上了脚镣。
“日出之后天鸣子就会前来,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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