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意外,看到康弘的回来,千惜更是欢喜了,瞧了明卓葳,这个男人向来言出必行的,想是过不了几日,康泽也要回来了。孩儿们平平安安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儿了。
千惜也不知道康回与明卓葳谈了什么,明卓葳又是如何与千默然开口的,最终却是康回正式与千默然学习,至于学习的内容呢,千惜不得而知,康弘暗有所指让千惜只管好好地休养,旁的事儿,她的仇,都有他们帮她报,不必也费心伤神。
或许他们父子里骨子都是一样的强势的吧,面对千惜,都表示出会照顾好千惜的模样,而让千惜放下一切,静心休养。可是,许多的事情,哪里是不想就能忽视。
“夫人,夫人,几位舅老爷和舅夫人来看您来了。”几年下来,赵槐夫妻帮着千惜打理农庄的事儿,赵柏倒是学起了做生意,三年前亦娶了新妇肖氏,肖氏长相并不出众,亦是出生于农家,性情温和识理,这几年夫妻二人相处得也十分和美,早前生下了长子,现下都有三个多月了。
至于赵小宝一直读书考举,中了举人之后,却不曾更进一步,一年前娶了出身绝户的姑娘骆氏。赵家的兄弟俱是夫妻和美,妯娌相处也甚是和谐,他们兄弟的感情也越发的好。
城堡的建成,赵槐兄弟或多或少亦在其中有所出力,明卓葳也甚给千惜脸面,府里府外的,人人也称他们兄爷一声舅老爷,并无半点的敷衍。如今他们俱在城中定居,千惜随明卓葳来了之后,往日不常走动,又因她需静养,如今见面倒也甚少,今日却是大年初一。
“大姐!”男女六人齐刷刷给千惜见礼,千惜笑着招呼他们过来,“来,今儿个拜年的,这是你们的压岁钱。”
赵小宝哭笑不得地道:“大姐,我们都多大了,哪里还能拿你的压岁钱。”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们的大姐,只要有我在这一日,这哪一年的压岁钱也少不了你们的。”不管是多大的人啊,都希望能被人当成孩子那样的宠着,哄着,赵阿木他们不在了,她的弟弟们,她想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能够让他们不管何时何地,去到哪里,都有退路。
“那谢谢大姐。”赵槐一开始还有些羞愧的样儿,一听千惜说完了,倒是伸手去接了,有他打头,其他人也是纷纷地接过。千惜道:“还有小壤的一份,你们给上壤带上。”
赵柏示意肖氏接过,道谢:“大姐总惦记着我们。”
“我不惦记你们,还有谁惦记着你们。这此年,你们都辛苦了,看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兄弟和睦,夫妻恩爱,爹娘在天有灵,定也十分欢喜。我们家可没有纳妾蓄婢的规矩,可不许好的没学,尽学那些坏的。”千惜说到这一句,盯着赵小宝看了一眼,赵小宝很是哭笑不得。
“大姐,我不是那样的人。”赵小宝委屈地为自己说一句好话,千惜道:“往日的事儿我不管,你心里有数。”
赵小宝呢,摇了摇头,“大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委屈了思儿。”
“大姐的身子好些了吗?伤口愈合了吗?”赵柏插话询问,赵槐赵小宝也紧绷着身子等答案。
“好多了,你们不必挂心。”千惜很是受用他们的惦念,微笑着安抚他们。
“娘亲!”康回穿成小金童般的冲了进来,在他身后的是康弘和康泽,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娘,舅舅,舅母!”康弘康泽像的模样做出同样的同作,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赵槐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阿弘阿泽已经长成男子汉了。”
康泽大笑,“那是自然!”
这傲娇的小样,逗得千惜一笑,康回已经跪在千惜的面前,“孩儿给娘亲拜年,娘亲福寿安康,欢欢喜喜!”
千惜拿出一个大红包,“阿回乖,压岁钱拿着。”
“谢谢娘。”康回接过红包,眉开眼看了,千惜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招呼着康弘康泽上来,也给了他们两个红包,康泽摆手道:“娘给我的那一份给阿回存着吧,小财迷家家的,让他多存着点,来,阿回。”
拿过直接往康回的手里一塞,康回更是乐得道谢,眼巴巴地看向康弘,康弘一笑,红包也放到他手里,康回更是乐不可支了,一屋子的笑声传得老远,千辉带着其妻蒋氏站在院前,一张脸黑得跟煤炭一般,蒋氏轻声地道:“夫君,枉父亲让我们前来看望她是否安好,她倒是不争气的跟以往那猎户家的人凑一起。”
千辉回过头去横了蒋氏一眼,蒋氏惧怕了退了一步,吓得脸色煞白。千辉一阵冷笑,挥袖转身欲走,正好看到明卓葳迎面走来,黑色的劲服更显得明卓葳的气势逼人,昔日他们曾是并列京城的公子,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明卓葳已远远走在他的前面……
“千公子,千夫人。”刘福笑盈盈地见礼,蒋氏也站在千辉的身侧朝着明卓葳福了福身。明卓葳看着千辉何尝不是恍若隔世,前世的他与千辉相互合作亦相互防备,自然也不会放过咬死对方的机会,可这一世,在千辉甚至没有成长之前,他却已经将千辉毁了。
明卓葳紧了紧拳头,千辉道:“娶了这个的女人,由着她这样的活着,你苦心吗?”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明卓葳将千辉忽视到底,千辉道:“一个被别人用过的女人,你也能容着忍着?”
“千辉,祸从口出!”这般侮辱千惜的言语,触及了明卓葳的底线,明卓葳出言警告。千辉冷笑一声,“天下谁人不知,代宗看了那么个女人,果然是肤浅之极的人,看上这样的女人,莫怪连皇位都保不住。”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打落尘埃。你千辉的名声,如昔刘阿斗,人人在说起你时,更会讥讽一声,道你连一个猎户养大的女人都不如。”明卓葳不愧是了解千辉的人,一脚就踩在千辉的痛处,千辉气得全身直发颤,喝道:“放屁!”
逼近明卓葳一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千惜能做那么多的事儿,背后都有你的手笔。”
明卓葳再一次地确定,如今的千辉已经毁了,连败在什么人的手上都不知道,注定了千辉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明卓葳并没有与千辉解释的意思,越过千辉就要往院里去,千辉伸手就要拦住他,却闻得一声喝道:“放肆!”
这熟悉的声音,千辉一看,却是千默然与金氏一同走来,千默然黑着一张的脸,千辉收回了手,明卓葳已朝着千默然抱拳,“千公。”
千默然冲着他笑着点点头,转头一对千辉却又是另一个样子,默着张脸道:“与卓葳赔礼。”
千辉的脸色立刻黑了,明卓葳宽宏大量地道:“千公不必如此,我与阿辉自小成大,此许琐事儿,不必挂怀。”
明卓葳这越是表现得大度,千默然这心里就越是气闷,偏偏他那傻儿子听不出人家话中的真假,这会昂着那头表现得似是个傻子般,努力吸吐了几口气儿,千默然才能忍住大过年的凑千辉一顿。
“我说了,与卓葳赔礼。”千默然再次强势地开口,这会儿千默然是万分的懊悔啊,当初他就不该在千辉学有所得时,就想着将千家交由他练习,如此由着他快些成长,好了,如今千辉岁数是长了,可这脑子与处事的能力却退回去了,比起以往更不如,更不要说与明卓葳相提并论。
千辉硬着脖子道:“父亲,孩儿不知错在何处,明卓葳侮辱孩儿,孩儿要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一听这话,要不是由始至终千默然都听到他与明卓葳的谈话,只怕是要相信了他的话,一股子涌上心头,千默然哪里还能顾着他的面子,直接道:“卓葳侮辱了你什么?骂你蠢那是骂对了,小惜是你的妹妹,自小流落在外受尽委屈,你不爱护她便罢了,竟然处处出言羞辱于她。她若真有不好,难道千家就能置身事外?”
劈头就是一顿臭骂,千辉恨恨地刮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冷笑一声,压根没把千辉这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放在眼里,只冲着千默然道:“千公不必动怒,阿辉尚且年幼。”
千默然险些要吐出一口老血,年幼,千辉还年幼,就差没当人祖父了。噢,不,千辉至今还无子无女,纵是姬妾不少,可千家的后代,如今连个蛋都没有。
一想到这儿,千默然神色更是不善了,“年幼,家不成,业未立的,没当人祖父,还年幼?”
明是劝,暗是浇油,明卓葳是做得一点压力都没有,“说来当日千诺曾为阿辉诞下一子,只是昔日想着阿辉姬妾众多,千诺那样德行有亏之人,所生之子嗣入不得千家的门,这些年,明家倒也养着他们母子。”
明卓葳丢出这一句,场面一片死寂,齐刷刷地盯着明卓葳,明卓葳在对他们灼热的目光,很是淡定,金氏已经激动地问出众人最关注的事儿,“你说,千诺诞下了辉儿的子嗣?”
“千诺被送到明家时,大夫检查确实有了一月的身孕。”明卓葳一点也不在意地为金氏解释,金氏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紧捉住千默然的手,此时是等着千默然的反应,毕竟,此事关系重大。
而千默然,自家自知自家的事儿,千家因他透露天机太多,千诺之子,将会是千辉唯一的子嗣。千默然看向明卓葳,难道此事明卓葳早已知晓,所以留下了千诺腹中的孩儿,以作筹码?
明卓葳淡淡的笑着,不慌不忙,其事此事他原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千家人的,可千辉啊,真是让他看得太不高兴了,他不高兴,当然得要别人更不高兴。
“你想要什么?”千默然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明卓葳笑了笑,“千公怎么会觉得我有所求呢,阿辉的子嗣不过是放在明家代养。”
一听到明卓葳此言,千默然哪里会不懂明卓葳所求甚大,有些颓废地垂下头,“只要千家有的,你只管说。”
“不过是个小儿罢了,阿辉还甚是年轻,将来子嗣丰厚,何必在意区区一子。千诺德行有亏,纵是接回此子,千家也要为世人所指。”明卓葳更显得一幅为千家人着想的样儿,千默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望着明卓葳,显然明卓葳早已经想好了要什么,所以这会儿更加不急了。
闭上了眼睛,千默然说了一声好,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明卓葳却勾起了一抹笑意,“千公者,世人称赞之大能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千默然整个人一颤,千辉连忙着千默然扶住,“父亲。”
千默然想骂千辉始乱终弃,可一想到千诺原就是昔日被换的养女,一口气儿上不来,下不去的,追根究底,都是他的错,他的错啊!
“原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啊!”千默然一声长叹,明卓葳却不为所动,治家不严,是千默然第一错;错上加错而忽视流落在外的千惜,是第二错;教子不善,是千默然第三错。如今,他便要为自己的错而付出代价。
曾经,他也同样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可他却幸运地拥有了再一次的机会。远远看到千惜站在那院子门前,明卓葳望着她,还有她身后的孩儿们,错过了一次,他不会再昏第二次了。
“去与父亲母亲拜年。”明卓葳冲着千惜伸手,千惜递过去,由着明卓葳握紧,至于千家人,她与他们本就是陌路,往日见面不相识,日后亦然。金氏咬着唇,她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落在千默然的脸上,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犯过错的,无论多久,总要为那些错而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