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句话,似不过是随口那么的一说,千惜讨到了带康诺一块南下的安排,心里很是欢喜,明卓葳的表白,千惜也只当是自己听岔了,明卓葳不再说,她亦放下了。
康弘与康泽这两个大的千惜不担心他们照顾不好自己,尤其康弘大婚在即了,人是他自己选的,千惜相信他一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康泽的身体已经逐渐在康复,而且有康弘在,他一定能走出宁越带给他的阴影。倒是康回这不大不小的,又总跟在千默然的左右,一眨眼的功夫都成了翩翩美少年了。
或放进因为学的玄门之类,康回身上透着一股子出尘脱俗,不食烟火。顶着这样一张淡漠的脸却是最劝着千惜,“父亲让娘静养,娘莫担心我和哥哥们,我和哥哥们长大了,早就是那顶头立地的男子汉。我们会照顾自己的,娘该以身子为重,听罗爷爷的话养好身子。”
这会儿的康回已经长到千惜的耳朵边上了,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千惜还有些恍惚康回长得那么的快,明明感觉还没有多少的日子,可这孩子却已经快要有她高了。
“娘,千公让我告诉你,你此时避出京城是再好不过的。”康回小声地在千惜耳边轻语,千惜拿眼看了康回,康回皱着小鼻子道:“祖母总是寻着法子要挑娘的刺,看她上一回让娘给她祈福的,许是要不是她让娘累着了,娘就不会生病了。”
“这样的话,可不许说了!”一但传了出来,康回是定要为人诟病,名声这种东西啊,除非你已经强大得不需要这些外力,否则还是要好生经营的好。
康回吐了吐舌头,转而窝到千惜的怀里,轻声地问道:“娘,祖母为什么总要千方百计地挑刺?闹得父亲不开心,朝臣也多有怒意,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说到这里,康回表示有些小郁闷,他娘是多好的人啊,怎么祖母就是不喜欢她呢,以前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后来,后来又是怎么成了这样的呢?
“娘,以前的时候,祖母是很喜欢娘亲的啊!”康回迷迷糊糊地只记得那么的一回事儿,却又算是十分的确定。千惜安抚地抚着康回的头发,“一时的喜欢,并不就代表着要一直都喜欢,你祖母不喜欢娘,自有她的理由,不过呢,她是你的长辈,不管她怎么对我,你都要尊敬她,记住了吗?”
“娘,我知道的。我也就只是跟娘随口说说那些话而已,我不会和外人说的。”康回笑着与千惜保证,千惜认真地道:“最安全的法子是,哪怕是跟娘也不说这些话。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习惯了将心中的不恭不顺表露出来,被别人看到。”
康回一听,这并不能排除,千惜的担心是正常的。康回也接受地点头,“嗯,娘,我记住了。”
“娘,我会想你的。”康回抱住千惜的腰,带着几分撒娇地埋入千惜的怀里,千惜轻轻地笑了,拍着他的背,“娘会尽快回来的。”
只这人算不如天算,千惜本以为至多一年她定会回京,可她这一养,却是足足养了四年。这四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朝中明卓葳与康弘如何与那满朝的文武斗智斗勇不说。康弘与金虹大婚,不想他们大婚不到一个月,莫氏却是病故了。莫氏这一死,自当是举国哀丧,许多人都感慨明崇与莫氏这夫妻福薄,明家刚得了江山天下,他们竟然无福领受,一一身亡。
明卓葳下诏让莫氏与明崇合葬,只待皇陵建成即将他们送入地宫。但那最后与明崇合葬的却非莫氏,莫氏一死,冯芊芊的坟前已有人祭拜,可就算是报了仇,逝者已矣,哪里还能回来呢。
心中的怨和恨,纵是那罪魁祸首已死,亦难以平息,接下来,还有那些帮凶,他会一个个地收拾了……
随后,金朝兴兵而犯,一如往前,掳了边境的粮食女人撒腿就跑,大肃如今初建,百废待兴,马儿当然更是比不上金朝的马儿,要追又谈何地容易。
接连三年,每到秋收之后,金朝都是带了人马抢了就跑,直扰得边境不宁,明卓葳早有存心要将金朝的人一网打尽,可寻不到金朝的老巢,又追上不上金朝的人,想打,怎么打,如何打,那都是很大的问题。
而千惜清楚的是,莫氏的死与明卓葳有关,她这离京不久,便有人将莫氏参与杀害了明崇的消息透给了明卓葳,明卓葳一忍又将近一年,直等着康弘成亲之后才将莫氏送去陪了明崇。她所得到的消息,莫氏是被人灌了毒酒而毒发身亡的,那毒饮尽之后,最多几息的时间,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如此之惨状,消息未曾经说,千惜却能想到莫氏身死时的场景。
莫氏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母凭子贵,荣登太后之位,可惜,明卓葳并不是一个听她摆布的儿子,她想要为莫家争取利益,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的侄女,让她的侄女成为大肃的皇后。偏偏出现了千惜这么一个拦路虎,人还是她给接回来的,如今却成了她绊脚石。
想到莫氏那憋屈的样儿,千惜很是不厚道地笑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自来如此。
于千惜而言,莫氏不管有多想将她除之而后快,都只是各人立场不同罢了,但莫氏将她们之间的事儿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那是她身边忠诚不二,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千惜不能相负,冯芊芊之死有千惜的责任,也有莫旭的原因。于千惜而言,同样的事情她不容再有第二次。
而冯芊芊对于千惜打帮助,哪怕要付出一切才能为冯芊芊报仇,千惜也要去做。
宫里的事儿随着莫氏一死,一切皆在明卓葳和掌控之中,明卓葳如今全部心力都在对付金朝。
康泽经过几年调养,虽是历经艰辛,但身子总算康健,半年前已回军营。对抗金朝一事,如今已成大肃对外一致之事,朝廷重之慎之。
“陛下,金朝再三犯我大肃,伤我国民,犯我国威,眼下臣等亦盼驱逐金人,护我百姓,万望陛下派兵出战金人,将其诛杀。”
“陛下,大肃新建,百废待兴,如今虽过数年,但国力不盛,粮草兵力供给不上,当与金朝讲和,以盼和平共处才是!”大朝会上,出兵一事争执不下,明卓葳在上端听着底下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面色镇静,不发一言,只由着他们吵。
而康弘康泽兄弟分列文武两侧,并不发一言,倒是那武官里头有一个长得粗犷的开口道:“讲和!真笑话,他们大金的人跑到咱们大肃朝里抢了我们百姓的东西,欺负咱们百姓,咱还要跟他讲和,那不是讲和,那是向金朝称臣。若是如此,咱们这些当官的当兵的,就都死了算了,哪来的脸面站在这朝堂之上。”
“放肆!”有那喊着要议和的文臣大喝一声,那人也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睛看了回去,“我就放肆怎么的了,我说得不对,你们这些当文官的,生得三寸不烂之舌,偏偏只要遇上点事儿,一个个贪生怕死的往后退,就没想过你们拿着朝廷的奉禄,吃着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为那老百姓想想。”
“耿大人,你言过了,我们并不畏死,可是大金兵强马壮,当初陛下亲征,亦不曾将在金重创,眼看我们国力不盛是事实,百姓刚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若是此时与大金交战,粮食怎么办,我们的人马不及大金的,又该怎么办?”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那也是明卓葳一直没有放言与大金交战的原因所在。
“难道因为事情没有办法解决,就由着金人一而再,再而三进犯我边境,欺我百姓?”那位耿大人继续硬着脖子的问,开口提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四十来岁文武,听到耿大人的问题,只道:“并非由着金人欺于我们的百姓,而是想些法子怎么样重创金人,让他们再也无能进犯我们大肃。”
“说来说去,都是些场面话。”耿大人很是不屑地张口,并站了出去,“陛下,臣老耿自请率兵前往边境,与大金决一死战。”
“耿将军,若无良计,与大金言之死战不过是让那诸多无辜的战士白白死去。”康弘出言,这些年随着他参入朝政,不管是文臣或是武官都颇俱威信,他这一开口,耿大人轻叹一口气儿,却也未再争执。
“此事儿再议,退朝!”明卓葳结言,与金人的关系,战与不战,大肃已经争执不下一年了,金人何其猖狂,简直是视大肃无人,任他自由来去,明卓葳不是第一次与金人交手,但是,金人之狡猾,哪怕是明卓葳再活一世也必须要认为,金锐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而明卓葳一直在思考究竟该如何一举将金锐重创,只是任他如何苦思冥想,却苦无良策。
“哥!”一下朝,康泽便堵住了康弘,康弘道:“边走边说。”
康泽自无异议,随着康弘并肩而走,康弘道:“你想去东境。”
这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地说,康泽也不隐瞒地点点头,“是,大金一再兴犯我大肃,父亲是想无万全之策,是以并没有派人将大金歼灭。可是,这些年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因为父亲一直没有谴兵对抗,金人步步相逼,原不过是只掠压我们两城的百姓,去岁却接连犯我汀、浍二城。”
这一点,康弘当然知道。康弘停下脚步看向康泽,康泽道:“往年我身子并未康复,自不敢请战,可如今既然我好了,当然不能再容金人一再欺我大肃。父亲担心什么我知道,可不能因为担心便不管百姓的死活,长此以往,却是要失去民心。”
康弘如何不懂康弘那一颗忧国忧民之民,懂得但要为民解忧,又同是容易。道:“你可曾仔细看过金人的作风。金人能在我们东境横行,靠的就是他们的良马,而且他们极其聪明,并不在我们的城中久留,每每都是抢完就走。这也是我们东境纵有五万精兵守护,却每每奈何不得他的原由。”
“我不相信,我们没法子治得了他。”康泽咬着唇坚定地说,康弘不知在想什么,却是点了点头道:“你去边境也好,若能挫金人的威风,巢了金人那是最好!”
“那得要烦劳哥哥帮我与父亲说说好话。”康泽咧牙朝着康弘要求,康弘撩了他一眼,“父亲就等着你。”
康泽的笑容一僵,干巴巴地道:“不会吧!”
康弘勾起一抹笑容,“不信且试试,用不着我开口帮衬,但凡你开口,父亲定准你去东境!”
他如何会告诉康弘,他在梦里见到的康弘啊,却是金人的克星,梦中的金人何尝不是屡屡地欺压边境百姓,视朝廷军队如无物,最后却是康弘夺下了武状元,自此自请戍边,连连大败金人,致使边境大安。而他大力发展农事,使得百姓丰收,国库存粮充足,他们兄弟也自此而得朝中重用,各世家也才起了拉拢他们兄弟的念头,后来的事情,便就那样的发生了……
甩开了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康弘望向康泽,若不是康泽的身体不允许,早些年明卓葳便会让康泽出京了,明卓葳与他都清楚,他们同时地等着康泽安康,只要康泽好了,一些问题也将迎刃而解。如今大肃的情形,不知比他梦中所经历的元朝兵强马壮,粮食充裕许多。他记不清康泽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金朝的人,但在大利的情况下,康泽一定能大败金人。
一直被康弘的话震得缄默不言的康泽,好半响才消化了康弘的话道:“哥,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准备,就瞒着我和娘啊?”
自家父兄的关系他这心里清楚,没理由会那么有默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