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黄历上,没有诸事不宜,也没有可宜之事。太阳初升,一切照旧。
今天又是一个不平凡的曰子。花果山猴子大王大张旗鼓娶亲,牵动三界的神经。
出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随着朝阳初升,花果山客似芸来。
无论大妖小妖,只要他们有本事走进花果山,无论他们怀着什么心思,花果山来者不惧。
花果山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这天下四大部洲能人异士无数,能克服禁制的心魔震慑的人多不胜数,而被拦在外面的则更多。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向花果山赶来的路上。
大妖有大妖的领地,小妖有小妖的地盘。在距离花果山六十里外有一处孤峰,孤峰北侧犹如被巨斧劈过一样,陡峭光洁。而在这峭壁中央,有一处裂口。
阿百从小就认为,这处狭小的洞穴是他们家的地盘,甚至包括这整面陡峭的斜壁。
当然,也仅有这么多。
因为,再远点的地方,他没去过。
阿百是一只百灵鸟,和所有的百灵鸟一样,他有一副好嗓子。
但是,他己经忘了如何唱歌。
母亲总是叮嘱他:“阿百,别出声,外面妖怪多,让他们发现了会被抓走的。”
那时候的他总是问:“为什么?所有的百灵鸟都唱歌,为什么我不能?”
母亲说:“所以啊,有的百灵鸟被妖怪吃了,有的被人类抓走,关进笼子里了。只有不唱歌的百灵鸟才是安全的。”
后来他不问了。
渐渐地,他就忘了怎么唱歌。
同时也忘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变成妖怪的?又是如何变成妖怪的。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值得深究,这个世上,每天变成妖怪的飞禽走兽多得去了,化妖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
再比如,他的母亲是怎么生病的?他没见过面的父亲是生是死。
在裂缝洞口,生长着一棵三尺高的果树。果树无叶,只有覆盖着一层如同细密的鳞片一般的枝干杈桠。之所以称之为果树,是因为秃枝的顶端结着三颗朱红色的果子。
那果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奇异的气味,阿百闻过后,感觉很恶心。不过那气味经常吸引一些类似蜈蚣丶毛毛虫之类的爬虫。因为有不断被吸引来的虫子,阿百和母亲才可以足不出户地呆在洞中,不用为吃的而发愁。
朱果一长就是三年。
逐渐地由红变紫。
同时,那气味也变浓了。
母亲告诉阿百,等朱果完全变紫后,吃了就能冶好她的病。
阿百因此忍着那恶心的气味,守在旁边,等着它成熟。
这天,阿百和往常一样,守在朱果旁。
朱果很快就要成熟,阿百心里充满了期待。只是朱果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而且被吸引而来的鳞虫越来越多,阿百大概是第一个为食物太多而苦恼的妖怪。
“咝咝……”
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洞穴。
感到危险的阿百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一条比他整个身体还要粗的大蛇缓缓爬来,大蛇的鳞甲比阿百身上的彩羽还要鲜艳。
大蛇蠕动着身体,朝着阿百靠近,确实地说,是阿百身边的朱果。
“这果子是我的!”阿百宣示主权。
大蛇不为所动,继续逼近。
大蛇给阿百的压迫,实在是太大,阿百退了几步,咬着牙,挣扎着道:“这里有三颗果子,等熟了,你再来,到时候我分你一颗,你看如何?”
大蛇目露凶光,继续朝着阿百靠近。它只是普通的山间猛兽,并没有开灵智,只遵从本能。或许因为鸟与蛇天生就是宿敌,或许是他听不懂阿百的话,总之谈判失败。
“咻!”
大蛇一个箭步,窜向阿百,速度快得如同魅影。
“滚开!”
阿百探出爪子。
一条大蛇和一只小百灵鸟撕杀成一团。
阿百虽未化形,但体内多少有点妖力,附着在爪子上,堪比利器。缠斗多时,阿百在大蛇身上爪出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血糟,血肉翻卷,甚是可怖。
只是,大蛇具备远超阿百的耐力与凶猛,而且阿百本身就不善长搏斗。
为了保护朱果,阿百不得不疯狂拼命,只是大蛇比他更疯狂。
“噗——”
阿百躲开了大蛇的扑咬,顺势抓爆了大蛇的一只眼晴,却被大蛇长长的身体扫中。巨大的力量撞得他身体几乎散架。还未等他缓过气,大蛇转身一口咬住了他的一只翅膀。
“放开阿百!”
一只羽毛暗淡的百灵鸟从洞里深处飞了出来,两只爪子抓在大蛇脸上。
大蛇吃痛,身体一扬,将她缠住。他身体收紧,百灵鸟的身体被勒得“咔咔”作响。
“母亲!”
阿百睚眦俱裂。
他拼命地挣扎,坚硬的爪子把大蛇的脸抓得稀烂。而大蛇伸出三叉舌,勾住他的翅膀,蠕动口腔,眼看就要将他吞入口中。
“疾——”
生死之间。
一道雪白的清光射进了洞穴。
那是一柄细长的飞剑,通体如银,清光流转,将狭小的洞穴镀上一层白霜,美轮美奂。
可那剑意,却冷得透骨。
飞剑洞穿了大蛇的七寸,由于速度太快,甚至连一滴鲜血都不曾溅出。
大蛇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阿百将翅膀从大蛇口中挣脱,他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飞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化作一道银芒,洞穿了阿百和母亲的心脏。
阿百蠕动了一下喉咙,奈何被鲜血灌满。
他的眼神逐渐黯然。
只是不肯合上眼。
他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出现在洞口的,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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