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生肉。
渐成人型。
“是孤小瞧你了。”
狮驼王从浮空中跌落,摔在废墟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他躺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新生的血肉皮肤,让他看起来异常苍白。
气息虚弱,如大病之躯。
……
猴子忤着金箍棒,不肯让自己倒下。
他拥十万八千个金丹与元婴的灵力,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可挥出四十五棒“十万大山”后,却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丹田中,一个个的金丹与元婴因为透支而萎靡不振。
而最后一式“海”,更是抽干了他身体的血液。
融合后的火种之力也虚弱地退回灵魂世界中,倦缩着。没了火种之力烧灼他的血液,他的身体逐渐冷却。尤其是胸口没了心脏,寒风不断地往他身体里钻。
一时间,他忍不住阵阵哆嗦,如置冰窖。
……
“老四。”
弥猴王突然唤道。
“孤在。”
狮驼王似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心悸与之前的险象环生。
“我需要时间。”
弥猴王道。
“孤还要时间呢。”
狮驼王冷声道,当他撇过头,看到弥猴王冰冷中透着一缕疯狂的神色,他一愣:“你该不会是……”
“今天,他和我之间,必须死一个。”弥猴王面无表情道。
“可是……”狮驼王迟疑道,一旦弥猴王使用那报,任猴子再如何神通广大,也必死无疑。可那样,猴子即使被打回原形变成后土,那也失去了灵性。
狮驼王犹豫着,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弥猴王,他咬了咬牙:“多久?”
“一刻钟。”弥猴王道。
“孤明白了。”
狮驼王道。
忽然,废墟上刮起了一阵风。
那风停在了狮驼王周围。
又像波浪一样,向四周散开。
拂起烟尘时,地面忽然跟着颤抖起来,迅速地蔓延开,直到整个花果山都在轻轻颤抖。
接着,一股股柔和的黄色光华逆着风的波纹,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向狮驼王,像是一圈圈不断收拢的波光,粼粼生辉。
“这是……”
黑龙瞪大眼睛:
“他在汲取整个花里山的土灵力!”
黑龙一把冲过去。
“我去阻止他。”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黑龙蹭蹭蹭地退后。
弥猴王拦在黑龙面前,神色淡漠地盯着黑龙:“别打岔。”
挨了弥猴王一拳,胸口都有些微微塌陷,黑龙浑不在意:“滚开!”
“都说龙族皮糙肉厚,果然如是。”弥猴王摆开架式,铁了心地要拦下黑龙。
“找死。”
黑龙身上浮出一片片细小密集的鳞片,凛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覆盖全身。
咆啸着,身影如龙。
……
四面八方,无数的黄色光华朝着狮驼王汇聚过来,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身体。
狮驼王的气色逐渐红润,气息也不断上升。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很冗长,而实际上,迅速得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黑龙与弥猴王交手的第七个回合,最后一股黄色光华涌进了狮驼王体内。
“换孤来。”
一个伟岸的身影加入了战斗。
弥猴王得空,抽出身来。
他一步步走向猴子。
猴子警惕地瞪着他。
此时的猴子,虚弱得连金箍棒都举不起来,可他眼中的凶光依然不减。
在离猴子九丈远的地方,弥猴王突然停了下来。他冲着猴子一笑,笑容狰狞而疯狂。
他盘坐于地,像僧人入定。
如此十息之后。
他睁开了眼,忽然用拳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下手毫不含糊。
重重的撞击声,有如擂鼓。
“哇”地一口。
弥猴王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待其它人反应过来,弥猴王又是一拳落在他胸口相同的位置。
一拳。
两拳。
三拳。
……
八拳。
九拳!
弥猴王自残了一连九拳,每一拳,都随之吐出一口鲜血。甚至最后三拳时,吐出的鲜血中,掺杂着脏腑的碎末。
引人注目的不仅是他反常的举,更有他面前的一滩鲜血。
那鲜血缓缓地流动着,聚集着,最后汇拢成了一个心脏的模样。
血水构成的心脏仿佛有了生命,一鼓一涨地跳动着。
弥猴王口中念念有词,朝着心脏连嗑九次响头,每一次用力得恨不得将地面上的岩石嗑碎。
不敬天不礼地,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登上妖圣之位的弥猴王,疯狂得此时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
“他在干什么?”
小月望着举动古怪的弥猴王,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压箱底的神通。”
老头子神色凝重:
“一种玉石俱焚的邪术。”
“师父,要不要帮帮那只猴子?”小月想了想,为难道。
“为师说过了,谁都不帮。”
……
天河。
水军战舰总部。
天篷正在伏案疾书。
下方的女土蝠拿着一份折子,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翼火蛇死后,加上之前被贬下凡的奎木狼,二十四星宿也就只剩下二十二人。就如以前,从最初的二十八星宿战死四位星宿后,天篷没有派人补上他们的空缺,也谢绝了玉帝几次旁敲侧击的举荐。
这一次少了一人,天篷依旧没提及补上翼火蛇的缺位。
按照天篷的意思,二十八星宿大将都是唯一的,不可取代的。
他们的官职等同与他们的名字。
少了领兵的将军,另封将军便是。
比如,以前的卷帘大将。
又比如,现在的天奕将军。
但星宿大将,少了就是少了,不可替代。
如今的二十二星宿中,只有女土蝠一名女子,也只有她负责留守总部,其它的将军大多常年在外征战。
她虽是武职,却大多负责一些文职的事务。难得的一次出战,也是在一百一十年前出兵压龙山时。即使如此,她也是作为伏兵,负责拦截刺杀。
放下折子,女土蝠一脸困惑。
“元帅,折子里写的东西很多,差点让属下看花了眼。不过,重要的,有三种。”
“嗯。”
天篷回了一声,提笔蘸了一下墨水,继续书写。
“其一,从今往后天河水军的军饷增加一成。”
“其二,十万支带‘破灭’属性的天河水军专属银枪拨付到位。”
“其三,这次战死花果山的同胞,抚恤加倍。”
“嗯,很丰厚。”天篷淡淡道。
“何止很丰厚?这样的待遇简直是前所未有。仅仅是第一项,要是认真算下来,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女土蝠满脸嘲讽:
“我们明明战败了,却得了这么多封赏。以前打胜仗,反而拖延我们的军响。”
“你真以为这是封赏?”
天篷不以为意。
“那不然是什么?”女土蝠失声笑道:“难不成还是惩罚?”
“一成的军响,是从李靖统御下的巡天府军和南天门镇守军身上扣下来的。李靖此次征妖失利,是该受到惩罚,可这也是在给我们天河水军树敌,你想李靖他们能善罢甘休?”天篷稍微顿了顿,道。
“那抚衅呢?”女土蝠问。
“帝王手段罢了。相比第一项,这只是毛毛雨。”天篷道。
“那十万只的制式长枪……”女土蝠有些不确定了。
“这才是玉帝的意图啊。”
天篷叹息。
“长枪何用?”
“杀敌啊。”女土蝠道。
说着,她恍惚大悟:“玉帝是要我们出兵?”
她又困惑了:“那打谁?”
“花果山。”
天篷道。
“我明白了,花果山最近似乎挺热闹的,玉帝感到了威胁。上次他今我们撤军支援李靖,这次又想征讨花果山。若是朝令夕改,他面上无光,所以用这种隐晦的方法告诉我们。”
女土蝠冷笑着,将折子狠狠地撕成两半,道:“还以为他改性子了,没想要比以前变本加厉了!这哪是什么‘封赏’?!”
“话也不能完全这也说,其实这也算是封赏的。”
天篷放下了笔墨:
“这三界再怎么乱,也颠覆不了他的权力。妖魔横行,充其量,也不过是百姓受苦。他所需要的是三界至尊的权力和权威。天河水军舍弃了‘不胜不退,不胜不归’的信念,撤军了,遂了他的意,从了他的权威。他高兴了,所以,即使我们败了,也有这么多的‘封赏’。”
天篷抬头,日光灼灼。
“你知道的,若是以我的本意,是不可能听他的调令的。”
“所以说,是您向他低了头,才有这么多‘好处’?”女土蝠皱眉道:“这里面,弯弯道道也太多了。”
这时,天篷忽然皱了皱眉,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只青色的玉简。
玉简正闪烁着急促的光芒,在天篷手心忽然“啪”地一下,四分五感。
玉简裂开了,代表和它匹配的另一只玉简也毁了。
天篷愣了好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墨迹干却的折子叠好递给女土蝠。
“这是?”女土蝠疑惑地接过折子。
“请战表。”
天篷道。
“派人送给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