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正待见礼问安,薛婕妤身侧侍立的一名宫婢却已扬声叱道:“还不向娘娘见礼么?”涵柔不由一怔,转瞬换了谦卑神情,屈膝行礼,恭顺道:“小女长孙氏见过婕妤,婕妤万安。”一礼毕,却听薛婕妤道:“长孙小姐与我旧日可曾相识?”
涵柔隐约觉出不对,却也只得依礼答道:“小女福薄,往日不曾得以拜见娘娘。”薛婕妤忽就冷了口气,显出天子嫔妃的威仪:“既是初次拜见,为何只以常礼请安,不行大礼?”
言既至此,涵柔自然明了自己一时大意已落人口实,亦知这薛婕妤是有心借己挑衅宸雪。心下惊怒交集,只得强咽了这口气,面上神色不改,便要行下礼去。宸雪却已按捺不住心头怨愤,皱眉怒道:“薛婕妤,涵柔远来是客——”“娘娘!这本是我的不是。”涵柔自知理亏,亦不愿招惹是非,忙忙抬首向宸雪,出声制止。宸雪犹忿忿难平,涵柔却不容宸雪多言,旋即端正跪了下去,叩首道:“小女长孙氏叩见婕妤。”
望着眼前跪伏下去的身影,薛婕妤妖娆一笑,向宸雪道:“果真是宫外头来的人不懂事,这样不知礼数!唉,也是妹妹有福气,能得皇上这般厚待。家人入宫相伴倒也罢了,任什么无品无阶没规没矩的庶人,只凭妹妹一句话,也能入得宫来!”
语中讥讽之意已是了然,宸雪正欲发作,薛婕妤却已移开了眼去,瞧向地下跪伏的人儿,摆手道:“罢了罢了,起来吧。”
“谢婕妤。”语声是无波无澜的平静,唇角却已微噙了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辨不出是苦涩还是冷峻。涵柔盈盈立起身来,不曾回应宸雪关切的目光,却旋即又向薛婕妤福了一福,垂首恭谨道:“薛婕妤如此知礼重礼,当真有后妃之范,教小女好生钦佩。”
宸雪听涵柔转而奉承,面上神色已是不豫,薛婕妤瞧在眼里,只笑而不语;倒是身侧立着的那婢女又傲然接口道:“娘娘出身名门,入宫年久,自是德行贵重的知礼之人,不比那起子见识浅薄、不懂规矩的丫头。”
宸雪见涵柔言语间竟受那奴婢羞辱,不免发急,涵柔温然一笑,却是愈发的恭敬柔顺:“这位姐姐说得很是。小女年纪轻、见识浅、不懂规矩,今日有幸得见娘娘,自然还要烦请娘娘多多指教。小女斗胆,现下有一事不明,敢请问娘娘。”薛婕妤扬了扬眉,只道:“讲。”
“小女见识浅薄,亦知昭仪一位在婕妤之上。慕容昭仪现为六宫之首,婕妤既是知礼之人,为何方才只以平礼相见,不行请安之礼?小女甚是不解,还望婕妤指教。”语罢略略躬身,垂首作聆训之态,恭敬之状无以复加。宸雪松了一口气,略舒了眉目。
“呵!”却听薛婕妤吐出一句冷笑,“你这是在教训我么?”“大胆!”身侧婢女闻言便是一声厉喝,抢上一步,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