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犹未及再有反应,皇帝已然扬声唤道:“赵忠敬!”山石背后立时有一行宫人疾奔而出,为首的内监慌忙至皇帝跟前俯身。只听皇帝一字字凌厉威严:“传旨,昭媛薛氏犯上忤逆,降为婕妤,闭门思过三月,非召不得出重华宫。”
薛凝碧闻言身形一晃,几要倾倒;强自以手撑地,到底怔怔难发一语。人影一闪,却是涵柔猝然抢至皇帝身前跪下,伏地哀求:“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从轻处置,勿以妾一人之故而致六宫不安。”
皇帝仍有怒气难消,并不去扶,只冷冷道:“忤逆犯上是为死罪,如此已是轻之再轻,皇后无需为这等人求情。”
涵柔略略抬眸觑一觑皇帝怒容,眉间有悲悯不忍之色,旋即再拜叩首,情状甚为恳切:“妾忝居后位、主理内廷而驭下无方,以致生出此等事来惹皇上动怒,但请皇上一并惩治。四妃九嫔定例所在而多有空缺,薛氏侍君日久,纵然有过,还请皇上勿夺其昭媛之位。”
皇帝见涵柔如此苦苦相求,不由面色转软,俯身去搀扶:“何苦如此,你且起来。”涵柔却是执拗地跪地不起,垂首坚定道:“求皇上允准。”
皇帝看一眼失魂落魄的薛凝碧,到底心有不忍;又见涵柔决然如此,便道:“罢了罢了,你快起来,留薛氏在昭媛之位就是。”涵柔这才欣然一笑,俯身称谢,就着皇帝的手站起。皇帝一面搀了涵柔起身,一面却向犹自怔怔的薛凝碧喝道:“皇后如此为你求情,你还不谢过!”
凝碧勉强向涵柔叩了个头,失神不语。皇帝目有嫌恶,只吩咐跪了一地的宫女:“扶你家主子回重华宫去。”一众侍婢忙忙应了,强搀了四肢早自无力的薛凝碧退下。
皇帝转首不再相看,只向涵柔道:“尽教她坏了兴致!”一回眸却见涵柔黯黯不乐,不由温言关切:“怎么了?”涵柔只是微微摇头,笑容勉强:“没事的。”
皇帝顿觉心下酸软,轻柔揽了眼前怅然女子在怀,低语温存:“都是我的错,她们才敢这样轻视你。是我不好……”
薛凝碧由宫女搀扶着,踉跄回至重华宫前,双目却仍是呆滞无光。人影一晃,宫门之下的阴影中忽地盈盈转出一个人来。凝碧凝眸看去,渐渐回过了神来,认出了来人。
慕容宸雪袖着手悠悠然立于宫门之下,眉眼间满是笑意动人,朗声道:“不想薛姐姐耀武扬威多年,竟也有今日。”
薛凝碧脑中渐转清明,羞怒随之涌上,咬牙恨声:“幸灾乐祸,小人之行!”
宸雪笑意更深,摊一摊手作无辜之状:“姐姐怎么反倒说我是小人?我可是好意提醒了姐姐要小心谨慎,是姐姐自己不当心,还怨得我么?”
凝碧眸中冷光骤现,如欲噬人:“你很好!你们很好!你以为她这就是为了你么?她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她从你手中夺走了皇上的心,还要你心甘情愿地为她立起在后宫的威信!真是可悲……可笑!只有你自己还懵然不知!”
宸雪坦然直视着眼前状若癫狂的女子,容色不改分毫,有波澜不兴的平静淡定:“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五年了,我一直都不能够真正地压制你,如今却得以一击成功,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有倾心相知的姐妹与我同行,而你没有。我们能够合二人之力对付你一人。
“使我与涵儿离心生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见到的么?我偏不教你们称心如意!
“凭你怎样挑拨,这一路,我们既携手而来,就不会松了彼此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