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宸宫。



    宸雪面上虽是一如往日，见得皇帝，心里头到底欢喜远胜寻常，便分外殷勤体贴。而皇帝亦恐宸雪为此前十日之事吃心，言语便也甚是温存恳切，一时说道：“皇后很是记挂着你，时时劝朕要多来毓宸宫走动。宸儿，你莫要多疑，我待你自然还是与往日一般的心意，只是宫中总有薛氏之流为着朕旧日错待了涵柔便肆意蔑视中宫，朕这才……”



    十日盛宠如斯，宸雪不是没有怅然在心的；而此时听皇帝语带歉然，不觉心中骤暖，愁怨已释，眉梢眼角俱浮上笑意温然：“这么多年了，我自然是明白的。宸雪难道是那起子等闲拈酸吃醋、怀恨在心的小人么？何况皇后娘娘自幼与我亲厚，皇上能够好好待她，妾心里头自然也是欢喜的。宸儿相信，皇上待我的心意，不是朝夕之情。”



    皇帝见宸雪并无心结在怀，亦是欣然：“自从有了宁琇、做了母亲，你愈来愈善解人意了。朕却还总当你是当日撒娇撒痴的小丫头。”



    宸雪挽住皇帝的臂膀，笑道：“好啊！皇上这是说我从前无理取闹喽？那我偏要撒娇撒痴，要你让着我、惯着我！”



    皇帝抬手捏一捏宸雪的鼻子，笑叹：“你呀！才赞你一声好，立时又是张牙舞爪、原形毕露了！”顿一顿，忽压低了声音在宸雪耳边道：“我又何时不曾惯着你了？”话音未落，宸雪面有羞色，已是一把推开。



    于是言笑甚欢，二人一同至偏殿哄了宁琇睡下，正用着宵夜，不见多时的绿绮忽自外头入了内来，仍旧立于宸雪身后。方才似乎外间有事，一小宫女唤了绿绮出去，不想这一去却是许久不回。当下宸雪不由微侧了头低声问道：“哪去了？”绿绮见皇帝并未注意，便俯身向宸雪轻声耳语了一番。宸雪听罢，只略略颔首相应，并不作声。



    一时皇帝转过脸来恰恰瞧在了眼中，便问：“怎么了？”宸雪只道：“没什么。”见皇帝目有征询之色，迟疑片刻，倒也不相瞒：“不过是未央宫有人来。我傍晚过去，正赶上皇后不在，这会子倒着人来说了一声。”皇帝便笑：“皇后倒是心细。能有什么事儿，这黑灯瞎火的，还要差人跑一趟。”宸雪闻言只是赔笑不语，绿绮一时嘴快，却是接口道：“芳吟是来谢娘娘的礼的。”



    宸雪欲拦已是不得，不觉心上一紧。果听皇帝奇道：“好端端的，谢什么礼？”言既至此，宸雪只得坦然相告，便笑道：“今儿是皇后十七岁生辰，相交既久，略表些心意罢了，这才遣人来谢。”皇帝怔了一怔，惊问：“今儿是阿柔的生辰？”宸雪听得阿柔两字，亦是愣了一瞬才意识到是指涵柔，心下微有不安之感，口中只是惊诧：“是啊，九月二十六，皇上难道不知道么？去岁因着大婚才过，今岁为着丧期未满，内务府才都不曾操办的。”一时却只见皇帝失神般喃喃自语：“竟是阿柔的生辰……我竟连阿柔的生辰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