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既过,要不得多少时候已是雪融冰消、春回大地。二月十八是慕容昭仪所生皇二女宁琇的生辰,皇帝宠爱宸雪多年,因而甚是偏爱此女,特特在精巧雅致的千波殿设了家宴,偕皇后亲为**庆生。诸妃见皇帝如此看重昭仪母女,自然着意迎合,各自精心备办了贺仪,很是热闹了一番,就连太后亦赏下了一副先皇所赐的金玉璎珞。于是一时间慕容昭仪又成了后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荣宠之盛渐与皇后比肩。
家宴当日正五品以上嫔妃尽皆到场,其时昭媛薛氏禁足已解,便也赴宴,却因失宠被置于末席,犹在婕妤甄氏、苏氏之后,甚为凄凉。凝碧坐不多时便托病辞去,却也无人在意。
这日涵柔闲来往毓宸宫去,正赶上宁琇闹着要出去玩耍。宸雪推说身子不爽快本不答应,却拗不过女儿一味痴缠;又见涵柔亦颇有游春兴致,略略梳洗,便与涵柔携了宁琇一同往御苑去。
正是二月末的光景,芽吐嫩绿,花发新蕊,目之所及春光无限。涵柔与宸雪携手徐缓而行,一壁赏春,一壁说笑;宁琇却牵着乳母遥遥奔在了前头,只依稀可见绿叶繁花掩映间小小一点粉色身影。
含翠亭周又是绿柳如烟,宸雪忆及旧事,不由驻足向涵柔道:“你瞧,竟就要两年了,连琇儿也生得这般大了,只有这景还与从前一样。”涵柔亦是感叹:“是啊,时日过得真快。原先还以为,这一辈子,怕是相见不易;如今,却得时时同在一处了。”二人相视一笑,只听宸雪话语低柔:“不论如何,能携手为伴,总是好的。”
暖风微醺,拂面轻柔,含了清浅的笑意继续前行,只觉身心里外都有春日的暖阳无声洒遍。径旁几株杏树已自密密匝匝开了一树的繁花,柔粉的花瓣薄如轻绡、滑若丝缎,拂袂沾衣,绮丽如梦。宸雪折了一枝杏花在手,徐徐诵出前人名句:“春色满园关不尽,一枝红杏出墙来。”吟罢欢欣一笑,回首向涵柔,语声轻快:“涵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家后园的墙边就栽着几株老杏,枝桠都生到你家去了,年年花开总隔墙落了满地的红英。”涵柔浅笑嫣然,眉眼间满是温馨:“怎会不记得?我们便是在那儿扎了秋千,花开的时候日日都要去玩耍的。那时候年纪小不避忌,总叫博予帮我们推秋千,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奶娘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连碰一下子都不可以,你说好笑不好笑!”宸雪“嗤”地一笑,语带戏谑:“当时他若知道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碰你一下子了!”涵柔面上一热,甩开宸雪挽在臂上的手,嗔怪:“你尽说笑。当时不还以为——”一语至此,自觉失言,不由噤声打住,心头却悄然漫上雾样朦胧不明的惆怅——当时还以为……当时人人都以为,会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