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之外，皇帝携了婕妤甄氏亦在御苑之中赏春。



    皇帝遥遥望见前头杏花丛中有人影闪动，又闻笑语依稀传来，不由驻足远眺。甄氏亦凝眸辨认着粉雾红云间依约一双丽影，不多时已向皇帝笑道：“应是皇后娘娘和慕容昭仪。”



    皇帝应了一声，并不接口，目光温柔地凝望着那丽人繁花，微有沉醉之色。甄媛见皇帝不语，便也随着注目那如画情境，好一会儿，忽地感叹：“妾今日总算明白了，为何皇上会这般宠爱皇后与昭仪娘娘。”皇帝听得此语，不由扬了扬眉：“哦？”甄媛恭顺地垂目一笑，柔声道：“皇上您瞧，二位娘娘在花下并肩立着，像不像一双姐妹花？双花并蒂，而旁的花儿形单影只，开得再好也无力与之争艳；纵凑得春色满园，也只能黯然失色。”说着低叹一声，微有怅然：“如此姐妹情深、共侍皇上，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分啊……”



    皇帝听那语意唏嘘，不由收回了目光，瞧向身前女子，和颜问道：“旁的妃嫔待你不友善么？”甄媛微微摇头：“宫中的姐妹待我很好，是妾身自己贪心不足罢了。”顿一顿，又笑道：“皇上怎就只站在这儿，不近前去？”皇帝展颜一笑，话音沉沉有温暖的体贴：“既说是姐妹俩，定有私房话要说。朕若是过去，她们拘着礼数，又该不自在。大好春日里，不搅扰佳人赏花的兴致罢。”



    皇帝遥望着花树掩映下涵柔与宸雪比肩同行的身影，似乎隔了那样远的距离也能够感知到两心之间的愉悦欢喜，一时间语声忽有了些微的怜惜之情与嗟叹之意：“你可知道，其实皇后比你还要小上两岁。后妃中数她年纪最小，却得时时端出皇后的架子，不敢有半点失了母仪的庄重。任我怎样宠她，她到底不会在我跟前无所顾忌地言笑。这几月来，我瞧在眼里，只有同宸雪在一起，她才能完全抛下皇后的身份，只做她自己。”



    笑颜温暖，皇帝最后望一眼那丽影成双，转首向甄媛：“走罢，朕陪你回去。”



    甄媛犹自沉思，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恭声应了个“是”。



    随着皇帝默默回身向来时路，甄媛缓步徐行，心中思绪犹是绵绵不断——



    大婚之后整整一年不得恩幸的皇后去岁猝然崛起于后宫，一举超越盛宠多时的慕容昭仪煊赫至今。面对荣宠之争、利益攸关，那看似亲密无间的两人真能嫌隙不生、心无芥蒂么？有过吧，一定有过吧。可她们那样深刻地懂得彼此的珍贵，那样清晰地了解同心的重要；她们能以积年的情谊消解心中的怨念，比肩携手立身于后宫，这，就成了旁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