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毓宸宫。



    “娘娘，晋封的旨意下来了。”



    宸雪正端了一盅人参乌鸡，闻声缓缓搁下了手中器皿，抬眼看向来人。浣秋神色复杂不辨悲喜，躬身道：“皇上的旨意，满月当日晋封娘娘为正一品贤妃。”



    宸雪愣了一瞬才意识到是贤妃二字，惊问：“为什么不是宸妃？皇上说了会是宸妃的，为什么却是贤妃？”



    浣秋面有难色，踌躇了一番才压低了声音：“因为……因为皇后娘娘说宸妃不妥，所以……”



    胸口起伏不定暴露出心潮汹涌，不自觉攥紧的十指微有颤抖，指甲陷入掌心有尖锐的痛感。宸雪怔怔难语，骤然挥袖把几上的瓷盅甩在地下。



    一声裂响，汤汁淋漓和着碎片溅了满地。腕上玉镯敲在几上“嗒”的一点轻响。



    “她把皇上的人给抢走了，心也抢走了，却连一个虚无的封号都不肯留给我么！”



    皇后与昭仪同日产子，宫中一夜双喜临门，此后一月之中上下一片欢欣，阖宫俱是张灯结彩相贺。皇室多年不曾添丁，何况此番一日双生，又是中宫皇后诞下嫡长子，皇帝大喜之余满月礼便操办得甚为隆重铺陈。



    满月当日文武百官朝贺天子于含元殿，恭贺皇帝嫡子降生大喜；正五品以上在京命妇亦齐齐入宫与阖宫嫔妃一道往昭阳殿朝觐皇后，同庆中宫得子之喜。同日进行的，还有昭仪慕容氏晋封正一品贤妃的册封礼。慕容贤妃盛宠多年，如今儿女两全、拜封四妃，亦得众人艳羡不已。



    皇后自生产之后还是头一回出来见客，正礼毕后又留下正三品以上外廷命妇于未央宫中小叙。



    一时抱了永曜出来与众人瞧过，众人赞叹一回，俱道皇后厚福，又一齐向皇后生母郑国夫人李氏道喜。涵柔接了孩子在怀，听着众人的恭贺，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忽听淮安王妃许氏笑道：“听说皇后娘娘当日难产艰辛，几乎不能平安生养，如今却见娘娘气色甚好，小皇子也是健健康康，可见贵人自然有上天庇佑。”话音顿了一顿，糅进一丝复杂的情绪，“倒是慕容贤妃——方才瞧着像是清减了不少，气色也不如从前。”



    涵柔心下无声地打了个突，脸色黯淡了一瞬，旋即已如常微笑：“许是孩子闹腾些，吵着了贤妃休养。曜儿偏是安安静静乖巧得很，我倒希望男孩子能活泼些才好。”



    众人一笑而过，便也揭过不提；顾及皇后还要预备晚间的满月宴，坐不多时已起身告辞。



    涵柔送走来客，心下却是反复思及方才许氏之语，脑中依约浮现早晨庆典上宸雪微笑之下隐约寥落的容颜；一时心中难安，踌躇半晌到底转首向芳吟：“我们去毓宸宫瞧瞧宸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