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皇帝去后，涵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吁了口气，望向一旁的宸雪，心下对方才雷霆万钧之势犹是后怕不已。却见宸雪双目空洞无神，只茫然瞧着地下光影相织，喃喃如呓语：“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



    涵柔见得宸雪如此神情，心下已是一酸，柔声道：“绿绮急急跑去找我……我怎忍心眼见你蒙冤受屈？”



    宸雪牵扯着嘴角突兀地笑了一笑，平静之下掩抑的哀伤与凄凉如暗潮汹涌：“你为什么要信我？……连他都不肯信我，你凭什么信我？”



    涵柔但觉心头大痛，如有千情万绪一齐涌上心来，闭了闭眼勉力定下心神，却是骤然抢上几步一把握了宸雪的手抬至眼前，目光灼灼定定逼视，一字一句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决：“就凭这个！”



    衣袖无声滑落，显露出一双雪白皓腕上白玉温润、素银精巧。银镯与玉镯相碰的刹那，一点温柔的轻响，仿佛阔别重逢的友人低低问候。



    宸雪凝视着眼前玉镯银镯相映相辉，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渐渐湿润了干涸的心田。



    涵柔缓缓松开了手，眸中亦涌上泪光泫然，语声有微弱的颤抖：“我信你，我信你就算怨我，也不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我信你就算害我，也不会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宸雪掩面而泣，双肩不住抽动，话音哽咽：“可是他不信……他不信！只要事涉你的安危，他便可以对我全然不顾！从前……从前不是这样的……”



    涵柔只觉心痛如割，眼中酸楚几要落泪，一时伸了手去轻轻揽住宸雪战栗的肩背，话语低柔而不失坚毅：“宸姐姐，那是皇上，是皇上啊！他不是你一人的，也不是我一人的，这阖宫里的女人皆为他所有，这天下皆为他所有啊！他的心不会只停驻在一个人身上，不会永远停驻在一个人身上，于你、于我，于这宫里头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样么……”一言至此，心中惆怅渐满，不觉也垂下泪来，却只强作镇静：“你知道我不是有心，可就算不是我，也还会有其他人，总会有旁的人分走他对你的感情。宸雪，你不该这样在意，不该这样计较。倾心相许伤的只会是你自己，争吵埋怨对你没有半点的好处……”



    宸雪勉强收住了泪意，胡乱抹了抹颊边泪痕，退开一步自涵柔的臂弯中轻轻挣脱，沉沉地叹息：“我何尝不知？我一直都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告诉我自己他爱旁的女人已胜过爱我。每一次，我听他唤你阿柔，阿柔，我的心就疼得像要碎掉一样。你叫我怎么才能不怨！怎么才能不怨……”



    涵柔徒张了张口，却道不出片语只言。



    宸雪偏开了头去，淡淡：“你回去吧，我不想瞧见你。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涵柔欲言又止，终只是叹息一声，默默点头。



    回身的刹那瞥见那蓝衫宫女犹跪伏在旁，不禁怒从心生，冷冷吩咐：“景珠，把这丫头带到慎刑司去，明日好好审一审到底是谁指使。”



    景珠答应一声，随即着人把那奴婢拖了出去。涵柔瞧一眼地下那桐木偶人，又向芳吟：“把那东西拿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