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心中一酸，几要落泪，忙侧开了脸去不忍再看。伊莲俯过身去，握住那枯瘦的手，柔声劝慰：“皇上会来的，皇上一定会来的。熬过了这一夜，一切都会好的。”



    吴婧筠虚弱地微笑着，双唇苍白如纸，颊上却有着异样的潮红，语声断续几不可闻：“我知道，我等不及了……我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等不到那一天……”



    耗尽了一生来等待，都等不到那个人的眷顾。原以为，一切的一切只在于时间，可伊莲之后，有凝碧，凝碧之后，有宸雪，宸雪之后，又有了皇后，又有了苏眉……就这样望穿了秋水，直到红颜憔悴，直到一息奄奄，到头来，却连这生死永诀的最后一眼都遥不可及……



    婧筠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眼角分明有泪滑落，心里却连疼痛都已无法感觉。



    宸雪一字字听在耳中，却觉心头大痛，抑不住潸然泪下。



    “皇后娘娘就在长乐宫中……”——多么像那一夜绝望的渴盼，多么像那一夜的黯然心碎。



    暗自咬牙，宸雪倏然立起，开口是不顾一切的坚毅决绝：“我去请皇上！就算惊了圣驾要怪罪也罢，我一定请皇上过来瞧最后一眼！”说着已决然转身，疾步向外而去。



    “娘娘！娘娘！”身后猝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惠妃焦急的呼唤刺痛心扉：“婧筠！婧筠！”



    宸雪才迈出门槛的脚步猛地就是一个踉跄，慌忙扳住了门框才挣扎着站稳，一时只觉深重的无力之感排山倒海而来，直要将理智淹没。



    耳中嗡嗡作响，良久，才勉力回转了身去。殿阁深处光线晦暗，莲青色的幔帐显出灰蒙蒙的色彩。一只枯槁的手没有生气地伸在被衾之外，仿佛，竭尽了全力想要够到毕生不曾触及的东西。



    她死了。她才只有二十七岁。而她为之等待终生的那个人正与旁的女子良宵欢好，甚至不曾来见她这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