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唤他么？我唤他谦郎、谦郎，等待他把我从那无边的苦痛中拯救出来么？而他……黑暗中依稀一点温暖，竟是他在为我潸然泪下啊……



    涵柔静默不语，泪水恣意纵横。



    紫堇端了重又热好的汤药进来时，涵柔到底由侍婢搀扶着勉强坐起了身来，倚在靠枕上就着母亲的手把药汁一口口咽下。浓重的苦涩久久停留在口中，却掩盖不了心头更深更沉的苦痛。



    子嗣上再难有所望……孩子……我再不会有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再不会有了！一切希望，一切憧憬，就这样残忍地破灭在空气里，只留下碎片斑驳一地。孩子，我生命里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他还那样小，他只在这世间存在了短短的四个月，他连爹娘的面都还不曾见过……可他已经不在了，他没有了，他就这样没有了！从此，再不会有生命来到我的身体里……



    涵柔怔怔出神，一念至此不觉眸中又涌上泪光泫然，哀痛钻心剜骨啃噬着每一寸肌体。



    长孙夫人心痛得再不忍多瞧女儿一眼，垂下目光避开那伤心欲绝的容颜，话音哽咽：“涵儿，你怨娘么？怨娘把你送到这吃人的地方来……”涵柔定定不语，半晌，忽就一笑凄然，眸中如要滴下血来：“怨，又有什么用？这一生，终究是没有退路了……”



    刹那间心痛如割，李氏掉开了头去，抑不住已是泪如泉涌。涵柔只静静阖上眼眸，语声轻得无力：“娘，我好累……”——只有睡去，才能暂时忘却所有。



    皇帝议政毕出紫宸殿时，宫人报说惠妃淑妃正于长乐宫候见。



    御驾匆匆赶回长乐宫，二人犹不及见礼，皇帝已大步上前劈头盖脸发问：“审出来了？”伊莲摇一摇头，面有愁容：“妾身无能。那贱婢嘴硬得很，盘问了一夜，就是不肯开口。——皇上，臣妾是来请旨，可否用刑？”



    皇帝沉吟片刻，目中有狠厉光芒一闪而没：“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