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疲倦地阖上酸涩的眼眸,一时只觉心乱如麻——如若不是惠妃,若惠妃当真是一无所知,那么,反倒是……
哪怕心里多么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却是那样残酷地清晰——是,反倒是宸雪,是宸雪更加有动手的理由。可是,就为了嫉妒与不甘,就为了我的得到与你的失去,宸雪,你便能对自幼相亲的姐妹,下得去这样的毒手么?
我不信……我不信我竟会是十来年的真心错付……
深心里犹是挣扎不已,连紫堇入内来禀告也不曾察觉;直到景珠俯过身来再次反复,涵柔才猝然惊觉——“娘娘,徐惠妃、柳淑妃及阮充容前来拜望娘娘,娘娘见还是不见?”涵柔踌躇半晌,微一咬牙,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话语坚定:“见。”
三人专程为探病而来,见涵柔形容憔悴,生怕言语不慎又勾起其失子之痛,嘘寒问暖一番后便只陪着涵柔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虽是一味凑趣着意开解,涵柔却是由始至终神色郁郁,不曾有半刻的展颜。三人虽心有不忍却又无计可施,一时只见涵柔向惠妃探出了一只手去,话音虚弱:“徐姐姐,你坐到这边来。”伊莲微有不解,迟疑片刻已起身上前挨坐在涵柔身边,恭顺道:“娘娘可是有话要对妾说?”
指尖微颤攥住了惠妃的胳臂,涵柔未及开口,泪水已先潸然而下:“徐姐姐,往后,我们便是同病相怜的人了……”惠妃欲待启口,涵柔拭一拭颊上泪痕凌乱,却已径直接了下去,语声愈显悲凉:“旁人不曾亲身历过,又怎能知晓我此时的感受?身为女子,今后却再不能生儿育女,徐姐姐,我活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意义!……姐姐告诉我,姐姐当初是怎样熬过来的?太医告诉姐姐说生育无望之时,姐姐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惠妃起先微显茫然,听至末句,脸色倏地苍白,怔怔半晌才哑声问出心中惊疑:“娘娘是说,我……再不能生育了么?”
涵柔不解地迎上伊莲探问的目光,脱口:“姐姐难道不晓得么?你我都是苦命人啊……我听说姐姐也是当年小产伤身,太医诊断再不能生育的,姐姐自己竟不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