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听皇帝含糊地“唔”了一声,徐徐把手上书卷搁回了架上,回转身来也不叫起,只瞧着涵柔低低道:“你来了。”涵柔微觉无措,只得垂首应了个“是”;良久却不听皇帝开口,耐不住抬眸相看,小心翼翼问:“不知皇上……这样急着召妾过来……所为何事?”
皇帝面色沉静不辨悲喜,眸中却依稀有一点怅然,许久才道:“朕……朕想问皇后一桩事儿。”涵柔沉声道:“妾知无不言。”皇帝却是移开了眼去瞧着地下,犹疑再三到底涩声问:“纪妩……纪妩既与他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却又入宫侍朕、暗藏私情,皇后以为,如此,可谓欺君?”
——却是无端又提起了这已死之人已了之事。涵柔不明所以,思量片刻斟酌着开口:“纪妩私情家人不知,纪氏入宫非己所愿,原是父母所命、情非得已。圣令如山不得不从,依臣妾之见,如此,迫于无奈……应不为欺君。”
皇帝不置可否,踌躇半晌才艰涩地问出下一句,语声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若是……若是私情父母悉知,两家已结婚姻之约,却贪慕权势悔婚入宫而又旧念不断,皇后以为,如此,是为何罪?”
涵柔恍然如梦初醒,一时只觉如有冷水兜头兜脑浇下,身心俱是冰凉如死。双膝久跪在砖地上有生硬的痛楚,十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用力到指节发白肩背微颤,不觉背心里冷汗已是涔涔而下,黏腻如游蛇附骨。
皇帝眼瞧着涵柔脸色发白周身战栗,心底里无声洇开一点凄凉的苦笑,口中犹是步步紧逼:“说。朕要听你说实话。”
一颗心骤然收紧又极轻极缓地舒展开来,涵柔无力地阖上双眸,暗自咬牙,毕竟把冰冷无情的答语一字字道来:“背信弃义,欺君罔上。”
皇帝倒像是怔了一怔,旋即冷笑连连,目光森冷如要把眼前人看穿:“好,很好。……皇后就没有话要对朕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