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那语声清泠,心下些许惆怅氤氲,不觉敛了笑意,深深凝注那一袭白衣单薄,“你是说……深宫寂寂?”羽仙倏然抬首,直直撞上皇帝的深邃眼光;却是秀眉深蹙,眸中渐有泪光盈然。
皇帝心下不禁打了个突,正要启口,却见她偏开了头,转身便欲离去。他不及多想已然迈步近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皱眉,“何故骤然如此?”——触手温软,猝近得伊人身侧,只觉淡淡幽香兜头兜脑而来。
羽仙本已转身,一拽之下不由驻足,却不肯回过脸来,任凭男子的手握住了臂膀,只背身立着,微有战栗。皇帝并不松手,放软了声气,温然道:“初初见面,未及深叙,为何骤离?”她竟是周身一震,许久,才挣扎着缓缓回眸。
咫尺间惟见素颜玉面如莲,莫名情愫在心头悄然发枝长叶。那一双明眸澈如春水,流波婉转承载万千情愁缱绻——却有泪潸然而下。
他心下一痛,怅惘顿生,只觉那眸中的凄怆纠缠难解,不禁伸了手去欲拭那颊上泪痕。羽仙侧首一避,挣开皇帝握持的手,倒退连连,“妾身失礼。”一言未了却就转身而去,抬手掩饰泪落如雨。
探出的手犹停定在虚空,幽幽暗香还在周身萦绕,皇帝眼睁睁瞧着那白衣胜雪翩然远去,心下惊疑,竟不知该如何去挽留。直至那落寞身影将没入林间不见,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急急扬声唤:“羽仙!”脚下一滞,她微有迟疑,终究不曾回眸。
身后话音沉沉有着厚实的温暖,仿佛能够包裹整个身心——“下月十五月夜,我在这儿等你。”
羽仙不曾应答,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修竹之间。月下惟听风摆翠竹沙沙有声,再不见白衣素颜。
他独立于漪碧亭中凝望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没来由的失落如春潮渐涨,没过堤岸。良久,终于抬手击掌一声。赵忠敬很快携着两个小太监自林外奔入,见皇帝独在亭中,忙趋上前躬身听命。他淡漠地开口,眉间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曾着人跟去瞧瞧是哪一处的?”赵忠敬忙回道:“奴才本差了两个随了去,谁知却在昭和宫一带把人给跟丢了……”皇帝也不责怪,淡淡吩咐:“去查各宫名册,找一个唤作羽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