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内殿里起先隐约断续的痛呼渐转为声嘶力竭的哀号,一声声如刀子般割裂空气,划在人心口上生生的疼。皇帝不时起身越过进出的婢女向内张望,剑眉微蹙掩不住焦急之色。一时转身却见绿绮不知何时已来至正殿之中,皇帝认出是宸雪的贴身侍婢,忙问:“昭仪怎么样了?”
胸前犹自起伏不定,绿绮顾不得行礼,急急道:“皇上,娘娘现下疼得厉害,想请皇上往毓宸宫去。”他皱眉听完,望了一眼里间,面有难色,“可是皇后——”犹疑了一瞬已沉声道:“皇后头一回生产,如今也发作得厉害。你叫宸儿放宽心,咬牙忍一忍,皇后的孩子一生下来,朕立时赶过去。”
“皇上!”绿绮哀声求恳,顺势跪了下去,“娘娘实在是疼得狠了,一心只念着皇上能过去。皇后娘娘这儿好歹还有淑妃娘娘和郑国夫人守着,总也是娘亲陪在身边。小姐却是一个人伶仃孤苦的,独独指着皇上能够垂怜……”
皇帝听她说得哀凄恳切,心下颇为疼惜不忍,斟酌着正要开口,忽听步声急促,太医方炳彰自屏风后转出,疾行而来。皇帝见他神色慌张,满头尽是汗水,不由一惊,“怎么了?”方炳彰惶然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情形瞧着不甚好。久久不见孩子出来,怕是——”“快说!”皇帝厉声催促,太医缩了缩脖子,“——怕是,怕是难产,胎位不正。”
他怔了一怔,猛地回过神来,急切道:“不会有事吧?”说着迈上一步,抬高了声音,“朕问你皇后不会有事吧?”方炳彰着实唬了一跳,伏地叩头不已,瑟瑟开口:“臣……臣等自当竭尽所能。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定能逢凶化吉。”
绿绮心下一凉,知所求无望,垂着头黯黯起身却行而退,行至殿门,忽听皇帝扬声吩咐:“去请惠妃到毓宸宫照看着昭仪。”
“娘娘,绿绮姑娘回来了!”浣秋将手中铜盆递给身边侍婢,俯身向榻上挣扎辗转的女子温言笑道。宸雪正精疲力竭地喘息不已,听得此语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就半撑起了身子,转首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