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还在昏睡,赵忠敬见皇帝细细为皇后掖好了被角,凑上前去试探着开口:“皇后娘娘母子平安,皇上一夜未曾合眼,可是歇上一歇?或是,皇上要往毓宸宫去?昭仪娘娘先诞下了皇子,着人来请了好几回了。”皇帝望着涵柔恬静的睡颜,点头,“也好,是该去瞧瞧宸儿,难为了她独自生产——快去备舆轿!”
不一时已预备妥当,他恋恋地瞧着榻上沉睡的人儿,迟疑了一瞬,俯身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才转身离去。
“谦郎。”
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是无数次静夜的轻唤,低柔缱绻。
他惊喜地驻足,却见涵柔兀自沉沉安睡,并不曾起身相唤。
竟是错觉?!可是那一夜,第一夜,私语缠绵,两情旖旎,依然真切得仿佛触手可及。
视线相触,温柔而恳切的目光如要投射到深心里——“我想在醒来的第一眼见到你。”——是怎样的痴情如许……
心里头有小小的一块地方柔软地塌陷下去,皇帝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话语低柔,“等皇后醒了再去毓宸宫罢。”
涵柔勉力睁开双眼,视线模糊望向周遭,温柔的低唤沉沉入耳,“阿柔,你醒了?”挣扎着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辨认出那熟悉的容颜,她展露出一个单薄的笑,低低回应,“皇上。”
皇帝忙把孩子抱到涵柔眼前,笑意欢欣,“你瞧,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是朕的嫡长子!阿柔,你不晓得我有多欢喜!”涵柔连伸手的力气也无,侧头去瞧那裹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孩,欢喜得不知所措,连连点头,“真好……真好……”
初为人母的喜悦把疲惫的身心重重包裹,一颗心为生命奇迹般的诞生感动地战栗,竟是情不自禁地泪如泉涌。皇帝抱着孩子,竭力想要腾出一只手来去拭涵柔的泪眼,李氏忙上前接过襁褓,退到一旁留下几乎生死永别的两人低语缠绵。
执手相叙,仿佛历经了千年的离别、万载的相思,交握的十指再不舍得有一刻的分离。
李氏怀抱着熟睡的婴孩,望着女儿幸福的笑颜,满心里充溢着喜悦与满足,不觉亦是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