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赴中宫例行问安毕,出得未央宫门正要迈上轿辇,却见美人林依霏上来笑道:“长日无事,去姐姐宫里坐坐可好?”宸雪欣然应允,二人便一同回毓秀宫去。
闲话几句,宸雪见依霏心不在焉似有事羁怀,便遣退了殿中侍婢,正色道:“瞧你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此间已无外人,不必有所顾忌。”依霏微显赧然,迟疑片刻低低开口:“不过是,想问姐姐一桩事儿。”宸雪和颜道:“说。”却听依霏问的竟是——“姐夫与皇后娘娘,旧日可曾相识?”
宸雪一惊之下目中神色变幻,少顷定下心神,开口平静如常,“你该知道,皇后从前与我相熟;既自幼素有来往,如何不认识博予呢?”依霏微一点头,很快问出下一句,“那么,姐夫同我姐姐结亲之前,可曾说过旁的亲事?”
宸雪听得此问不由警觉起来,皱眉道:“平白无故的,问这些经年的旧事做什么?”依霏叹息一声,微有无奈,“不瞒姐姐,我阿姐昨儿进宫顺道来瞧我,说成婚这一年多来,觉出姐夫心里似乎惦念着旁的人;又听家里下人说,姐夫从前曾说过旁的亲事,这才,要我来问上一问。”
宸雪微觉慌乱,扬一扬眉,故作疑问,“这与皇后有何干系?”依霏叹一口气,尽数道来:“去岁阿姐新婚之初入宫来拜见姐姐,路遇皇后,皇后曾随手赏下一枚贴身的玉佩。阿姐说,姐夫有一回见了那玉佩,竟是失神了大半晌,神色很有些不对。”
听至此间总算了然事情始末,宸雪不禁叹息,“傻弟弟,你怎么到如今还有这痴念想……”依霏不解,面露疑色,“姐姐说的什么?”她长长叹出口气,幽幽开口:“我弟弟他,从前的确曾与人说过婚事。还不及正式定亲,那女子贪慕荣华富贵,却成了内廷之主,天下之母。”
依霏恍然,喃喃若有所思,“原来皇后娘娘竟有这样的过往……”宸雪黯黯点头,感叹,“是啊,原以为会是一家人,不想如今——”一言至此喉中一哽,心念电转,眼前骤然浮起皇帝昨夜的惘然失神,恍惚触及了什么极其紧要的讯息。
依霏察觉宸雪久久皱眉不语,不由关切道:“姐姐,怎么了?”话音未落搁在几上的一只手倏然被宸雪攥紧,耳畔语声暗哑有飘忽的不真实感,“如果皇上知道,他所爱重的皇后娘娘心里头一直装着旁的人,皇上会做何想呢……”
依霏眸光一敛,小心翼翼探问:“姐姐是说……”宸雪阖了双眸,极轻极轻地一点头,平静之中隐隐挟带了雷霆万钧之势,有如山雨欲来,“若皇后永如今日这般荣宠不衰,你我到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毓宸宫有妨太子是么?——她既不肯留半分情面,我也绝不要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