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轻抚摩着颏下发丝柔软,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世上不会真有那样的梦,可我宁愿相信当真只是巧合……当初待我你那样绝情,我明白你别无选择,如何会归咎于你?只是——”话音顿了一顿,糅入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只是,我怕你从不是真心待我,怕你由始至终都在利用我对你的情意……你可知道,那日你说的话有多么残忍!三年夫妻情分,你竟能毫不迟疑地说一切全都是为了旁人——恼得我咬牙切齿。”
万千情愁哽塞了咽喉,她挣出一只手来抚上身前男子教夜风吹得微凉的脸颊,轻如梦呓,“谦郎……你信么?我想的是骗你,到头来,却骗了我自己……我才知道,话说出了口我才知道,什么李家,都只是借口而已。”
“阿柔……”他又一次轻声叨念,却连自己都不能说清单薄两字蕴了怎样复杂的心意;斟酌再三,到底问出心中疑虑,“那玉佩……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何敢私传信物?——难道,你当真不忘旧情?”涵柔觉出话中骤起的冰冷意味,片刻之前还被温暖细腻包裹的一颗心蓦地一凉,忍住眼底酸涩很快坦然回应,“就算青梅竹马、约为婚姻,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纵然真有情意在,少不更事,如何便是男女之情?妾自入宫之日始,侍奉君上无有二心。那玉佩是妾旧时随手赏与贤妃弟妻林氏的,妾从不曾有私相授受的逾矩之行。皇上若是不信——”
“我信。”体察到平静之下掩抑的感伤,他自知疑心伤人,忙忙截过了话去,恳切道,“不说了,我信你。当初既结发为盟许诺恩爱不疑,我就不该疑你的,不该为了几句话不由分说同你置气、教你受这许多委屈。”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有须臾的惘然失神。她轻声吟哦着当年结发之时脱口而出的这一句,忽而一笑嫣然,“从前以为是痴话,如今忽就觉着,是天下最美好的字句。”如此说着,才刚止住的泪水重又沾湿了眼睫。
他默默收紧臂膀,紧拥住失而复得的珍宝,话音低柔再没有旁人可以听见,“那就永远记着这一句,再不要有猜疑。”
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触摸到彼此的情意罢?才知道,旁的一切皆无关紧要,阻隔了彼此的,只是自己惶然的心。
亘古不变是天际一轮明月,无声的凝睇仿佛是母亲温柔的眸眼。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