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叹息一声，微垂下视线，“确实是再显赫不过的人家……听说皇上有意趁此机会削了李家的权势，不知是真是假。”伊莲颇为感慨，“李家仗着女儿入主中宫，接连三朝握有重权，自然是外朝莫大的隐患。如今的皇后虽不是李氏家生的女儿，到底有着亲缘在。这当口上事态紧急，李家人自然一再入宫商议对策……保不准，有什么阴谋也未可知。”宸雪笑道：“姐姐无端端的怎做此想？”却见伊莲面上一丝玩笑意味也无，“昨儿闲来无事翻了几页宫史，瞧见些骇人的事儿，倒很有些感触。”不等宸雪答话，她已径直述说起所见的往事：



    “睿宗生而丧母，自幼由当时的德妃吴氏抚育；即位后感念养母恩德，破例加封吴氏为皇太后。吴氏自有一子，竟与其父兄谋划，意图毒害睿宗取而代之。阴谋败露后，吴家满门抄斩。睿宗废了吴氏太后尊号，母子情绝迫其自缢身死——这不过是几十年前，皇上祖父的事。”



    静静听完这沉重的讲述，宸雪心下唏嘘，细一思量疑色渐起，“姐姐为何……平白无故地同我说这些事？”伊莲自窗间遥望天际日渐西沉，轻声道：“我在想，李家为了保住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是不是，也会做出些不顾死活的事……”



    宸雪一惊抬首，眸中光亮一闪很快归于沉寂，开口掩不住黯然，“她是皇后，又不是偏妃。她的儿子如今已是太子，天下总有一日会落在她手上，她只需静待，何必以命相搏？姐姐一向聪敏，怎么今日倒说起傻话来。”



    唇边一点浅笑意味深长，她悠悠道来好似无心，“皇后自然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李家的人，怕却是心急如焚呢……皇后是太子的生身母亲，可这亲缘溯到李家去又剩得几分？皇后不过双十华年，而李玄靖命在旦夕，如何等得到太子即位的那一天？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三年守制权势尽失，皇上还能再容许李家挽回今日的荣光么？——他们如何没有舍命相搏的理由？”



    宸雪微蹙着眉，迷惑不解，“可是……这些不都只是无因由的揣测，连捕风捉影都说不上，又有什么意义呢？”伊莲叹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还不明白么？——若现下生出此等谋逆之事，皇上可会相信正是李家同皇后所为？”她幡然顿悟，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哑然半晌才涩声道：“你是说……无中生有？”伊莲不置可否，淡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拼死一搏，如何能有扳倒皇后的一天？”